《雷峰塔下(法青、1v1、SC)》 001鎮江 大启国,天仁十二年,七月。 烈阳灼灼,山路幽深,林间小径蜿蜒,片片树影如流云般移动,树影下绿衣女子步履轻盈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肩上扛着剑,剑端挑起麻布行囊。 小青见路边三两乘凉的农妇,四目相交时她友善的笑了下,从怀中掏出个银子抛到农妇手里,问道:“大娘,金山寺哪里走?” “小娘子,问个路不至于、不至于。”农妇看清银子大小,她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银子只有小指甲盖大小,谁知姑娘一出手就是完完整整的一锭,吓得大娘连忙将银子还给姑娘,又指明了路,“再往前走二十里就是镇江……” “谢了!”不等大娘说完,小青就挥别农妇自顾自向前走。 农妇赶忙追上拉住小青,她也是个热心肠的,看小青出手如此阔绰,长的又标緻,肯定是大户人家小姐,“小娘子,要去金山寺还得渡河,那里船家都不老实,容易诓骗外地人,你也别嫌大娘事多,大娘家就在不远处。” 孙大娘一边拉着小青往家的方向走,一边热情搭话,“大娘姓孙,叫我孙大娘就成,小娘子走这么久想必热得很,若不嫌弃可以来喝杯茶水,正好我儿子大壮等会要驾牛车进城一趟,你们俩搭个伙,一来大壮可以帮你物色船家,二来小娘子不用受这烈日蒸烤。” 七月烈阳,那怕小青是修行千年的蛇妖也被热的受不住,小青被大娘说动,“那麻烦孙大娘了。” 小青随大娘回家,屋内陈设简单干净,孙大娘刚回家就扯着嗓门喊大壮,喊半天没人回应,孙大娘搬来竹凳,拍了拍椅面,“娘子坐会,我先去叫大壮。” 片刻后孙大娘端着凉水过来,小青接过递来的杯子,察觉不对微顿下,挑起秀眉望向孙大娘。 孙大娘似是作贼心虚动作有些僵硬,搓着手赔笑道:“小娘子再等会,大壮马上准备好,外面天热,小娘子先喝口凉的。” 小青仰头饮下。 大娘明显松口气,下刻大娘却面露惊恐之色,连连退好几步,不慎撞翻瓦罐框啷啷作响。 只见小青漆黑如墨的眼瞳逐渐缩成一线,双颊浮出绿鳞,两粒尖牙凸出,血盆大口张合着,笑说:“这不老实的,怕不只船家。”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大娘顾不得地上还有碎瓦,立马跪下去连连求饶,“都怪我鬼迷心窍,我是第一次做这事,请原谅我,以后都不敢了,都怪……” 碰一 木门被暴力地打开,大壮还没看清屋里情况,他人高马大的跟门框齐平,手里攒着麻绳,粗旷的声音中全是喜悦,急吼吼问:“娘,家伙拿来了,细皮嫩肉的姑娘在哪?” 得,一看就不是头次作案,这下孙大娘跳进黄河洗不清。 小青朝大壮咧嘴笑了下,大壮转身就想跑,奈何下半身像陷入泥沼动弹不得,他低头瞧,大腿粗细的蛇尾牢牢捆住腰身,沿着蛇尾向上看去是小青的人身,他面色发白差点晕了过去,上下两排牙齿打颤,“蛇…蛇精!” 于是乎小青让这俩人贩子驾车前往镇江,俩人不敢拒绝,一路上把毕生所学的吹捧之词都说给小青听,只盼她大发慈悲饶恕自己。 “别跟姑奶奶废话,赶紧的,这天热死了。”小青躺在牛车上的茅草堆,脸上盖斗笠,听到耳朵都起茧子,甚感烦躁。 “是、是、是。”母子俩缩着脑袋不敢再说话。 自从小青留下封信与姊姊白素贞道别后已过三月,刚出来那会小青每每问路人不是爱搭不理就是心怀不轨,后来给酬劳,愿意开口的人一多,这不安好心的人就更多。 好心的没遇几个,倒是孙大娘这种小人多着。 入城先去衙门,小青一人一脚踢了他们的屁股,俩人前扑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 衙门守卫抽出腰际佩剑作势要攻击,小青制止守卫,嘹亮悦耳的声音拔了个尖,“兄台别着急,这俩人贩子来自首的!” 动静引来路人围观,小青弯下腰按着他俩的肩膀低声道:“我在你俩身上下法术,要敢说谎,立刻七窍流血,身体会爆开裂成一块块,但别担心,不会马上死,运气好还能多活上几天,直到活活饿死,至于我的事……” 小青并未言明,只是低吟笑几声,如恶鬼呢喃般,“敢说就去说罢。” 凉风吹入耳中,母子俩不约而同从尾椎处感受到直击脑门的寒意,大壮要胆小些,被吓的失禁,连连说道:“不敢、不敢,我不敢说大…….” “大什么?”小青尾音轻扬,一巴掌打在大壮后脑勺。 大壮赶忙改口,慌张说道:“小人绝不敢说大人坏话!” 在小青的监视下娘俩不敢有藏,将这几年的作案过程以及害过的人全招了。 此时此刻众人才弄明白,那抱剑的绿衣女子是名仗义江湖的侠客,母子俩害人不成,还被绿衣女侠擒来衙门认罪,一时之间围观群众叫好,为小青喝采。 小青看着很得意,抱拳谢过。 母子被守卫押入衙门中,众人见没热闹看各自散去,小青要走却让方才拔剑的守卫给喊住,“姑娘稍等,留个姓名住址,捉拿人贩子有赏。” 小青回头,上下扫视了这名守卫,剑眉星目,目光诚挚有神,浑身环绕刚正之气,一看就是个好人。 她问:“你叫什么?” 守卫愣了下,然后抱拳回道:“姑娘,在下孟季书。” “赏金都给你。”小青不缺金银钱财,把这对母子送来衙门不过是顺手,她没空闲慢慢等赏金发下,得抓紧时间前往金山寺阻止法海出家。 孟季书连忙拒绝,似乎对这天降钱财感到烫手,他说:“无功不受禄,这使不得姑娘,若姑娘赶时间不如……” 送上门的钱孟季书竟然不要,小青看着他略显焦急的样子,半开玩笑道:“上回孙大娘也是这么拦我,不知你这回拦我,是想劫财还劫色?” 孟季书被小青一调戏,当即涨红脸不敢回话,等他缓过来后绿衣姑娘已没入人群中不知去处。 002妖邪 (02) 日落西山,天边染满霞红云彩,小青眺望远方的金山寺,听闻百年前镇江水患四起闹好几条人命。 然而镇江靠水,百姓都仰赖江水过活,即使凶险,为了讨口饭吃,也只能咬牙赌命。 直到有位得道高僧路过此地,指着湍流江水中心,说要建起一座佛寺功俸弥勒菩萨,百姓觉得这大师在疯言乱语,莫说建庙了,就是乘船在江上也有翻覆危险。 当高僧踏上水面时,汹涌江水静下,百姓跪地念叨神仙显灵,后来高僧凭空消失在那水面之上,于是百姓齐心建庙,过程极为顺利,金山寺建成那日,金山寺飞檐上有祥鹤驻足讴歌,船家渔获丰收,破败的小渔村由此开始百废俱兴。 镇江金山寺的名声也因此发扬广大。 小青特地向人贩母子打听金山寺,辰时停止进香,现在时辰未到,江边船家却开始收拾起。 小青拦住一名刚跳上岸的船家,抱拳相迎,“船家我现在要去金山寺,价钱好谈。” 小青不喜欢绕来绕去套话,但有先前的教训在,又想人贩子说船家不老实,这次只给一弔钱。 江湖有道:有钱好办事, 船家年近四十,生的矮,体型却很魁武,双臂结实有力,长年晒日迎风,导致皮肤黝黑粗糙,他有些为难看了手里的钱,几番挣扎过后还是拒绝,“姑娘不是钱的问题,明日再来罢,明日一早,天边生白肚,我老张就在这等姑娘!” 老张想个折衷办法,将铜钱拆了半,半弔钱归还小青,担心小青不答应还拉着一旁正要归家的工人作证,“姑娘这半弔钱就做订金,十里八乡,只要是来金山寺进香的就知道我老张,姑娘别担心我拿钱不办事,我这人最老实了,没必要为了半弔钱煳弄姑娘,不信你问这人!” 工人头如捣蒜,拍着老张结实的手臂,前言不搭后语称赞道:“你看他熊腰虎背的,看着就笨重,真要跑,还跑不动道,老实人都长这样,姑娘可以不信我们,但老张这人可是最老实厚道的!” 老张听见工人如此损自己,向着工人笑骂几句赶起人来,“得了,不指望你,就你这张嘴胡说八道,回家去、回家去,免得你婆娘又骂你不回家,到时候你这老滑头又得栽赃到我头上。” 简单寒暄后,老张想起正事,他真想赚这钱,于是极力推荐自己,双手合十念了佛号,“阿弥陀佛,弥勒菩萨作证,姑娘信我老张,明日一早肯定在这等你,让你成为第一个进金山寺的!” “为什么非得等明日?”小青实在不理解,这天还亮着,顶多酉时过半。 老张摇头四处张望,再三挣扎后拉着小青走到角落,确认周边无人才压低嗓子解释道:“姑娘,最近这镇江不宁,逢魔时刻有妖邪作祟,船家都不敢驮人,那怕给的钱再多,都没一条命来的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逢魔时刻正是夜晚交替之时,此时阴阳两界模煳,最容易遇怪事。 “妖邪作祟?”小青觉得奇怪,又问:“怎会有在神佛眼皮子底下作乱的精怪?” “是阿!”老张那叫一个气,一拍大腿说道:“就是有这么胆大的,都闹了好几条人命,金山寺住持也无能为力,让我们船家酉时过后莫要载人过江。” 小青再问:“所以这段时间没人能过江?” 老张满口咬定道:“对,过江必死,也不会有船家愿意冒险的,镇江有妖邪之事外人不晓得,我看姑娘有缘才告知,还请姑娘保守秘密,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以后没有香客敢来上香,没有香客就没银子赚,老张我全家老小都得饿死,还请姑娘……” 不知是巧合,还是那镇江妖邪听见老张的话,天边残阳如血,水面刮起阵妖风,蒸起云雾氤氲如帷帐拉下,犬吠狂作,林间惊鸟四散,片刻后万籁俱寂,除了自己的唿吸声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正收拾回家的船工们见到此景,逃窜似的远离江边,一时之间只剩小青与老张。 老张以为是说错话,惹了江底邪祟不满,自搧巴掌连声道不是。 小青随意捡块石子掂在手里,翠绿灵力凝聚于石上,拉开臂膀聚力,青石如流星划破魔障,江面异像消逝,又回到那宁静安好的模样。 老张瞪大着眼呆望着小青。 这镇江确实有猫腻,用石子探深浅也弄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东西,小青只得暂时作罢,明日再来。 “明日不见不散。”小青拍去掌上灰尘。 老张误认小青是修道人,刚才那一扔是帮他赶走邪祟免于非命,有这救之命之恩,半弔钱也不敢要,“感谢道长,要不是道长,我这一家老小,我……” “用不着,给你的就是给你。”小青打断老张,实在不想再听那换皮不换骨的卖惨说词,也懒得去解释误会,就任老张随便想了。 老张感激涕零告别小青,临走前还告诉小青“常乐”客栈,只要报他的名就可免单,也算谢过小青的恩惠。 003灰衣人 (03) 晚霞退去夜幕轻垂,正是华灯初上时,沿街灯笼点起映照满城。 夜市喧闹,街巷两旁尽是商贩吆喝,偶尔有卖艺人穿梭其间,酒坊内觥筹交错,笑语不绝,三俩少男少女结伴同行,驻足于摊贩前。 小青嘴咬着刚从商贩那买来的糖葫芦,跟着群众听说书先生,小青来的迟,似乎那故事已说道尾声。 说书先生在路边支起简单木桌,桌上摆只紫砂壶,喝口茶润过喉咙,啪地一声抖开摺扇,摇着头连连叹息道:“只可惜啊,这天命难敌,人妖相恋有违天理,终归一场悲欢离合,胡姑娘最后被卸去九条尾巴,至于那王将军也忘却前尘重归轮回之中,可惜啊,可惜,情深缘浅,有情人难成眷属。” 看这说书先生说得如此悲痛,让小青有些好奇前边都说些什么,恍惚间她又想起姊姊与许仙这对苦命鸳鸯。 她实在弄不明白,这情阿爱阿有什么好纠结的,合者来不合者散,能处就处,没必要自己找难过。 看她的姊姊就是最好例子,无端给自己找麻烦,凡人有什么好,寿命短又没本事,偏偏还找个软弱书生,更加应证那句老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不,到头来他俩的幸福大事,还得靠小青力挽狂澜,首先得找到法海那秃驴算这笔烂帐。 正当她想得入神,忽然有人按住她肩膀。 小青下意识反击,拽着他的手腕使个巧劲将其反折,又怕动静招来人侧目,瞥见一旁暗巷,足尖点起,当众人还沉浸在胡姑娘与王将军的故事之中,小青已悄然带着那不速之客来到角落。 小青动作干净俐落,将人摁在墙上,剑柄直抵他后腰上的命门穴,冷声问道:“什么人?” 下午一别,孟季书还惦念着小青,想将那笔赏金归还主人,从人贩子口中得知,小青此行要去金山寺,粗略算了时辰,理应是去不成,她今日定会在镇江住一宿。 兴许是运气好,孟季书走不久就看见那抹青色,担心她又会消失,这才忘记礼数搭上人姑娘的肩膀,这会还被人家拖入暗巷中。 孟季书晓得小青会武功,但没想到竟是如此高绝,只是一个踮步,就能看出主人轻功之绝妙,身轻若燕、矫健如游龙,定是武林中翘楚。 孟季书知道像小青这种江湖高手取人性命只在一息之间,他高举着手,慌忙说道:“姑娘莫冲动,是我,孟季书,衙门那的守卫!” 小青恍然大悟,回想起下午偶遇,孟季书羞涩的模样,身子向前倾,半身压在他后背之上,朝他耳朵吹口凉气,“呦,小官差,胆子不小来劫色的?” “我……姑娘我……不是……”孟季书语塞,脸红得似猴屁股,结巴半天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小青正逗弄得起劲,忽然不远处传来杀意。 铮一 百里之外银光破空,一柄短刃飞来。 小青蹬开孟季书,有些破旧的靛蓝剑鞘退开,麟霜剑出鞘,剑身晶莹洁白如玉,犹寒霜覆盖,剑峰薄如蝉翼透着锐利冷光,寒气漫出,彷彿能冻结周遭空气。 雷电火光之间,灰色残影闪来,墨剑压上,黑白交错溅起火星。 铮一 那人来的无声无息,连小青都吓了一跳,很快她稳住气息,与灰影交手几个回合,难分上下。 灰衣人忽然向后一跃拉开距离,从怀中掏出面镜子,只听他念声:“嗡嘛呢叭咪吽。” 镜子凝聚月光,转换成金色光束照向小青。 皮肤灼烧的痛,瞬间让小青站不住脚,滚在地嘤咛哀号声,抓了把地上泥沙,撒出去时还说道:“孟季书别唿吸!” 听见这话,灰衣人以为是毒烟立即掩住口鼻,撤了照在小青身上的金光。 小青抓准时机正想逃,谁知灰衣人立刻反应过来,知道这只是普通泥沙,赶紧大唿一声:“出!” 灰衣人甩出红线织成的网,离手剎那,红网染金,铺天盖地罩向小青。 小青机灵,晓得那金网专补活物,拽了傻愣在旁的季孟书做替身,果不其然,金网团团缠住季孟书。 灰衣人冷笑声,手伸入袖口,似乎还想拿出什么法宝对付小青。 “等会!”巷子昏暗,小青凭着轮廓看出他没有住手的打算,想自己这狼狈处境,感到气愤不已。 要放在以前,哪有这灰衣小子作妖的机会。 此次她能回朔时间,除了与佛祖赌约外,还押上了九成灵力,佛祖美名其曰怕她仗势欺人。 笑话,她小青跟随姊姊修行千年,吐纳日月精华,修的都是正经功法,哪曾害过一条人命,若手上沾有人命,也是那人不长眼自讨苦吃。 “你这灰耗子好生无赖,分明是他先轻薄的我!”小青忿忿不平,瞪向尝试挣脱金网的孟季书,“喂,你解释一下,你先招惹我,所以才被我拖到暗巷!” 孟季书终于弄清楚状况,见灰衣人要为难小青赶紧替她说清来龙去脉,语毕后他再三保证,“这真是误会一场,是我孟浪人家姑娘了。” “误不误会,待我捉了这青蛇妖再言。”灰衣人没有听信孟季书的说词,打定主意要与小青死嗑到底。 小青看见微弱的闪光,知晓灰衣人还想再拿那面镜子,方才那一照已让她元气大伤,现在想逃,怕也逃不出,于是将气运到丹田上集力喊道:“救命,有採花贼!” 004法海 (04) 小青的叫唤引来路人,暗巷被灯火照耀。 灰布僧袍难掩他俊美之姿,三千青丝用发带随意拢在身后,眉目狭长,丹凤眼似刃,眉间一点硃砂红,平添几分艷色,薄唇轻抿神色冷然,光洁孤傲之姿不染人间烟火,令人不敢亵渎,却又无法挪开目光。 这人面目可憎,就是化成灰小青也认得,她能有今天这落魄境地全是他的错,咬牙切齿骂道:“你个混帐东西!” 此时的法海还不叫法海,出家前的俗名唤作业止。 斗笠下业止神情淡然,看不出任何一丝属于人的情绪,无情无慾,已然将世间尘俗看得透彻,他扬手召回綑在孟季书身上的法器,金网收缩变作一根细长红绳,成捆捲在臂上,他收起墨剑,双手持绳似想近身肉搏当场擒拿小青。 小青反应快他一步,扯下衣襟香肩半露,换了副委屈嘴脸,她凄声指责道:“这妖僧不正经,说我精怪附体,身子不干净要用双修净化,我不愿意,他就一路追着我,这都追到暗巷,还……呜呜……我死了算了!” 说着小青就要去撞墙,几个仗义的老爷上前拦住避免憾事发生,救下小青后开始啐骂业止。 “我呸,不正经的,就是有你这种酒肉和尚败坏镇江名声,看我大爷还不替天行道修理你!” 几名彪形大汉捲起袖子准备修理业止,围观的百姓纷也跟着谴责,一人一口沫子似想将他淹死,趁这没人注意的功夫,小青悄然钻入人群,临走前还冲着业止比不雅手势挑衅。 业止终于裂出一丝表情,他轻扯嘴角,扯出令人背嵴发凉的冷笑,似笑小青不自量力。 面对众人围剿业止没有过多解释,他在尘世间歷练许久,也见惯不明真相被魔障缠眼的百姓,耗费过多口舌无用,目光短浅只愿相信眼前所视之物,往往被精怪利用还乐着数钱。 可悲之人,业止如此想。 小青按照记忆找到一处暗巷钻入,曲折幽深,两侧砖墙渗着湿漉漉的水气,劣质香粉味与苔癣霉味混杂着,走至一处转角,柳暗花明又一村。 青楼整齐排列,红灯笼高高挂起,珠帘后满是欢声笑语,小青用剩不多的妖力捏个诀,转眼变成青衣公子,发髻高高竖起,气宇轩昂,挑个顺眼的揽客红衣女子,抛一粒碎银,问道:“小娘子,你们那可有上好美酒?” “牡丹谢过官人,我们红花楼多的是美酒,只要官人想,升天入地都会变给您。”牡丹接过碎银用最谄媚嘴脸揽住小青的手,拉着人就要往红花楼走。 周围女人也闻到银子味,见小青出手阔绰纷纷涌上前,试图拉拢这位贵客,小青夹在人群中,她举起手做出投降动作,“小娘子们热情,可惜我没有分身本事,下回再与娘子们约。” 女人们听见小青拒绝之意,也没生气,甩着香帕娇嗔念叨几句,继续回头去揽金客。 牡丹很久没接到这么俊的客人,会来花街的多半是些歪瓜劣枣讨不到女人只能花钱上青楼。 兴许是镇江是佛门圣地,就连这的老鸨也特别仁慈,都是会挑客人的,那种长得太寒掺货色也会拒之门外,美名其约是不缺那几两银子,但也有少数例外,银子实在给的多,多到能出卖自己灵魂无法拒绝的地步。 一进青楼,各式美人齐齐列好,小青开了一个厢房只要牡丹陪酒。 红烛幽幽晃动,明暗不清的厢房内,牡丹端着千日,香肩半露餵酒给小青,小青翘着脚躺在床榻上享受她的伺候,正当牡丹献上吻时,被小青制止住了,她笑说:“牡丹姑娘,我来这青楼只赏花喝酒。” “官人,我们红花楼还有未开苞的刍儿,如果公子想要……”牡丹以为小青是嫌弃身子不干净的。 小青摇头拒绝,叹息道:“我绝非嫌弃牡丹姑娘,是因为我家里那位管的严,所以那怕到这青楼,我也只敢闻闻花香解个馋。” “官人,别担心,你不说我不说,你家那位绝对不晓得。”牡丹失笑,第一次看到这种奇人。 “唉,罢了,我还想要命呢,喝酒就行了。”小青咬住她手上的剥皮葡萄。 既是来看女人的,也不能只是纯喝酒,牡丹秉持着顾客至上,与小青玩了些小游戏,玩输的脱一件衣,牡丹脱到只剩肚兜与亵裤,小青却还是像个圣人临危不乱看着手中四色牌,在思考着要如何赢下牡丹。 直到这刻牡丹才相信,小青上青楼真就是纯喝酒看女人。 酒过三巡之后两人熟络了些,牡丹握着四色牌趴在床上问道:“公子既然这么洁身自好,怎么还想上青楼?” 小青一顿,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什么,她放下四色牌,勾起手指示意牡丹靠近,彷彿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祕密要说。 牡丹乖巧凑近,等着小青发话,只听闻她先拉出声长长叹息,然后将故事娓娓道来。 “说了你可别笑话我。” “我啊,爱死我家娘子了,外边的花花草草不敢多看一眼,来这也不是自己愿意,是特别躲进来避难的。” “我有个发小,他叫王狗蛋,是我家的养猪下人的儿子,他在府里的职责是掏大粪倒夜香……” “扯远了,反正言归正传,官人我不嫌弃他出生,从小与他相识情同手足,我称他为狗弟,他叫我大哥,后来我遇上命中注定的爱人,准备娶妻时,狗弟却向我表白说:‘大哥我心悦你’。” “我没当真,只当他开玩笑,后面娶了妻,他变本加厉对我示爱,甚至用出家胁迫我与他欢好,要知道王狗蛋他家只有他一个儿子,要是狗弟出家,我就是罪人,不是有那句话,让人绝后不得好死?” “别看他是掏大粪的,但他有一副俊美绝伦的好皮囊,可那又如何?我不好男风。” “近来他对我求爱更激进了,甚至到穿僧袍逼迫,吓得我逃出家,我逃他追,我想他对女子很厌恶,这才潜入花街里避难,只求短暂清明,阿弥陀佛。” 说到最后小青似是真害怕,双手合十念佛号,想祈求神佛收了那妖孽。 005陈三金 (05) “哎,酒劲上头,你去外面守门,我想睡会,这几天被那糟心东西烦的都没好好睡过觉。”説完后小青打了哈欠很是疲倦,两眼一闭倒头就睡。 “好的官人,牡丹定会替您把风,不让那糟心东西扰你清梦。”牡丹吹灭烛火,轻手轻脚合上门,关上门前又再看眼小青。 现在的她失去灵力,四捨五入算个凡人,是人就需要休息正好藉这空档睡会。 睡不到两刻钟,小青就被打闹声吵醒,起床气大的可怕,她鬍乱梳着头发,一拐一拐走出门,迎面就见牡丹正在跟青楼姐妹説小青的八卦,看见小青她立即白了脸,当即跪下讨饶。 “官人饶命,牡丹不是故意要……”牡丹明白背后説人闲话不好,赶紧先道歉再説。 小青倒不在意,相反的她就是要牡丹去説闲话,越多人知道越好,只是被这吵闹声响起,心情不好,连带脸色也阴测测,这才让牡丹误会成生气她闲话。 “牡丹姑娘我还得谢谢你,我一个人骂不过来狗弟,最好再多些人知道帮着我一起骂他那畜牲。”小青将牡丹扶起,还很大方掏出一锭银子,“来,这酬劳给你,多帮我找些人一起骂狗弟!” 牡丹胡里胡涂接下银子谢过官人。 小青宿在三楼包间,走到栏杆旁,顺着天井看下去,有个长的像蛤蟆的老男人正在欺凌一个蓝衣女子,女子凄厉哭嚎哀求饶命,然而哭破嗓子也没人愿意出手相救,她就这么哭阿哭,哭到最后没了声,蜷缩在地任由老蛤蟆拳打脚踢。 那老蛤蟆似乎还嫌不构,招了随身的侍卫,要让他们与那姑娘在大庭广众来演活春宫。 小青好奇问:“让那货色进青楼,就不怕糟蹋姑娘。” 牡丹靠在栏杆上瞥了眼老蛤蟆,娇艷的脸庞皱成团,她耸起肩膀无奈道:“没办法,他是陈三金,是我们镇江最有钱的商贾,眼光太高所以一把年纪讨不到老婆,只能到青楼花钱买快活,我们红花楼的妈妈也是会挑客人,但奈何不住陈老爷给的太多,富贵险中求,总有人会耐着性子去赚钱。” 牡丹是个喜欢八卦的,先前与小青相处愉快,算摸清他的为人,这会就说得多些。 “陈老爷给的多不错,玩的手法也很兇残,这发出去的赏金,十有七八都得拿去看病,不是身体伤、就是心理病,还愿意去接这活的,不是穷、就是贪,那蓝衣女子名叫水仙,水仙就属前者,穷得可怜,她一家子全是病痨鬼,指望水仙卖淫的钱去治病,这病来病去也没个尽头,可怜水仙就是个愚善死脑筋。” 牡丹趴在栏杆上叹息道:“青楼里的人命最不值钱,这陈老爷阿,之前就玩死几个姐姐,后面花钱了事,就没后续了。” 小青不知从哪变出一柄摺扇,展开摺扇亮出靛蓝色的缎面与雪白扇骨,她煽起风,煞有其事说道:“陈三金,且让我来会会他。” “官人莫要逞一时之快,陈老爷是我们这的恶霸,谁都奈何不了他,就连金山寺的师父都得好声好气招待他。”牡丹摇头劝道。 听到这话小青更来劲了,她倒要看看什么货色能让那些秃驴好生招待。 “我去了。”言罢,小青蹬着门槛跃下天井。 牡丹吓得发出尖叫,眼见小青快坠地,这高度不死也半残,撇过头不敢看这血腥画面。 谁知,等来的不是满屋尖叫,而是喝采。 小青扬着青衣飘飘落地如天外来客,她踮在紫檀木椅背上,俯视正在扯水仙头发的陈三金,握着柄摺扇双手抱臂,她不客气挑衅道:“喂,老蛤蟆。” 陈三金疑惑转过头。 小青跃下椅背,跳到陈三金面前,用摺扇敲了陈三金手上的穴道:“说的就是你,别怀疑。” 陈三金吃痛松开水仙,小青歪着头看了水仙一眼,只见满脸青紫交错,哪里还有美人样子。 水仙有了喘息空间,蜷缩在地上嘤嘤啜泣好不可怜。 小青满是嫌弃道:“老畜牲!” 红花楼老鸨正要出面缓颊,谁知小青对着陈三金就是一脚,将人踢去数十步之外,滚了好几圈直到撞上墙壁才停止,他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身上还有刚才撞到的花瓶碎片及花瓣。 这脚病不致命,陈三金甚至还有力气命令侍卫,他摀着心口,怒目瞪眼鬍子气得都翘起,“楞着干什么,给我打死这毛头小子,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什么,都给我往死里打!” ----- 喜欢的话可以投个珠支持一下,老谢是鼓励型作者,你的珍珠就是我码字的动力(狗头)。 每满100珠加更一章,众志成城,这个假期老谢能不能码到灵魂枯竭就靠你们了(狗头)。 006柳二爷 (06) 陈三金的侍卫标肥体壮,肌肉夸张隆起,饱满精壮,身上佈满大小伤疤,有的甚至还受过黥型,脸上刺着“囚”字,一看就是在道上混过,各个不好惹。 相较之下小青就显得书生气,看着就只会花拳绣腿那些浮夸玩意儿。 先反应过来的侍卫提刀上阵,后边的兄弟看有人上了,也没打算去帮,毕竟小青看着就是个花枕头,只需一只胳膊就能打得她哭着喊娘。 谁知只见小青一个闪身,以四两拨千金之力躲过大汉攻击,扇柄准确击打在穴位之上,一下封了大汉经脉。 噗通一声大汉倒地,似乎对小青用这骯脏手法取胜很恼怒,“娘的,这小子玩心机!” “就这水平?”小青嘲讽笑着,踩在大汉脸上,“别废话,一起上,打完老子我还要睡回笼觉。” 侍卫们互相看了眼,有默契的点头后,提刀上阵,团团围住小青。 小青身若游蛇灵巧躲过每个攻击,别看他们人多,就是连小青衣角也没碰到,没碰到就算了,还特别不耐打,几个回合下来瘫倒在地摀着被攻击的伤处,小青拖着他们的脚扔作一堆,完事了坐在顶上看着陈三金,“没一个能打,全是纸老虎。” 小青手段太俐落,武功之高强令围观人忍不住发出赞叹,拍手叫好。 陈三金眼见情势不对,也没先前嚣张,被踢的地方还疼着,也不敢大声说话,连滚带爬跪在地上,作为商人最是狡猾,求饶同时还不忘讨便宜,“这位大侠,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可就是死刑犯也得有个罪名,您无缘无故打了我陈三金,怎么……也不合适吧?” “有,我们结下的樑子可重了。”小青满脸严肃,彷彿陈三金是她的杀父仇人般。 “敢问大侠尊姓大名,我陈三金又是什么时候怠慢了大侠,还请您告知!”陈三金问。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家中排行第二,相识的人都叫我柳二爷。”柳二爷是小青临时编出来的名,蛇在人间被称作柳仙,那她便取柳这一字,上有一个姊姊,排行第二,那就换作二爷。 “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起床气大,我刚才在三楼歇下,就听你闹出动静,扰的二爷我烦躁,这才下来教你做人。”小青跳下人堆,似乎还不解气,还想再踢上陈三金几脚。 陈三金一生作恶多端,怎么也没想过会被“起床气”这名头惩治,他摀着自己的蛤蟆脸,哀求道:“别、别、别,柳二爷别,小的不吵了,您睡、您慢慢睡,不只要让你睡,还要叫上十几个姑娘陪你睡,帐都算在我身上,还请二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唉呦...…” 陈三金话没说完就被小青踢了一脚,她看陈三金摀脸,偏要往他脸上踢,这会踢断鼻梁骨,鲜血哗哗留下,陈三金痛得发出杀猪叫。 “大胆!”小青强再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陈三金,“你这小人,心理不干净,还想拿钱让我去通姦,你这话说出口,万一我娘子知道,回家她不要我怎办?啊?” 小青故作生气,摇着头,似是越想越气,“不行,你这遭心货明天跟我上一趟衙门,我得替我的名声讨公道。” 小青想了想,又说道:“不行,我委屈,我现在就要公道!” 小青不确定业止什么时候会追上来,又怕等不到早上,让陈三金这恶霸有逃生机会,万一他越想越气,又找不到人报復,只能反过来为难红花楼姑娘。 一人做事一人当,小青决定立刻处理这遭心东西。 小青亮出一锭金子当众发悬赏,他说:“谁先把衙门的孟季书带来,我就赏他这锭金子,记得跟他说:‘青衣姑娘’找他!” 一锭纯金诱惑太大,数名嫖客冲出妓院,直奔孟季书老家。 人走了大半,这红花楼生意也不用做,红花楼老鸨脸都快垮下来,但奈何小青武功高强,她也不敢表示不悦,好声好气供着柳二爷这尊大佛,谁知柳二爷反手扔了一锭金,很讲义气说道:“对不住啊,这一闹让嬷嬷做不了生意,就当我一点心意补偿。” 老鸨得到赏金,这一锭金,得赚小半个月,当即不气了,乐开花招乎着这位柳二爷,问了他除了酒水还要什么。 小青不要姑娘,只要绳子。 小青拿过绳子后将陈三金五花大绑,嫌他说话吵,从旁边姑娘那抽了丝帕塞在嘴里,小青看着自己的作品还是有些不解气。 红花楼动静闹的大自然引来人注目,小青抬头看见门口处围了一群上年纪浓妆艳抹的妇人。 再看陈三金,两人四目相对时,小青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陈三金呜呜叫唤欲哭无泪。 ----- 来点珍珠(虚弱微笑) 007惩恶 (07) 孟季书一整个晚上都在街上找小青,担心她被那灰衣和尚为难,谁知走着走者就被浑身酒气的嫖客拉住,他满口黄牙露出狰狞的笑容,说道:“孟捕快,青衣姑娘找您。” 孟季书问:“她在哪里!” 嫖客打个酒嗝说道:“红花楼。” 红花楼加上青衣姑娘,先前又有灰衣和尚,几个词加起来都不是什么好结果,他马不停蹄随着嫖客直奔红花楼,一进门不见小青,只见青衫男人像个地痞流氓一样教训跪趴在地的壮汉们。 小青看见孟季书,热情相迎,像多年不见老友跟他勾肩搭背起,“呦,孟老弟!” 孟季书茫然,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结识这人,当她压低嗓子转为女声时说道:“是我。” 孟季书认出眼前男人是青衣姑娘,诧异问道:“你这是……” “易容术。”小青揽着孟季书一路走一路解释。 孟季书看着只低自己半颗头的小青,满腹疑惑,他晓得易容术,但没见过连身型都能变的易容术,莫非小青是武林高手,已将缩骨神功之术练就炉火纯青,心中更是佩服。 孟季书想了很多,唯独没将小青往妖怪上想。 小青带着孟季书出门左弯右拐,来到一间略显破旧的楼房前,看那高挂的“夕颜楼”,门内飘出男人无力的哭吟声,小青再向孟季书解释道:“我想你为人正直,肯定会公正执法,我抓了一个恶霸,准备交到你手上处置。” “这人仗着钱多,肆意欺凌青楼姑娘,欺凌就算了,还搁上人命,我想青楼姑娘的命也是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对吧?” 孟季书同意小青的观点,“没错,你说得不错。” 夕颜楼的老鸨是个老妇人,浓妆艷抹也藏不住脸上的皱褶,眼脸上画着夸张眼影,眼线勾的又长又弯直窜脑门,一靠近满身劣质香粉混杂着老人味。 这味道冲的小青向后退几步,然后问道:“那老蛤蟆在哪?” 老鸨咧嘴笑着,满口大金牙晃眼,她说:“听二爷的话,让‘姑娘们’好好伺候,现在只怕销魂到软脚。” 原来小青看上在红花楼门外凑热闹的一群“老”姑娘,花了高价让她们好好“伺侯”陈三金。 陈三金被架来面前时神情恍惚,已然没有先前嚣张之色,眼睛瞪着前方,嘴里不断唸唸有词说着“对不起”。 看陈三金被糟蹋的厉害,小青才解气些,想他这癞蛤蟆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轮女人,有几个银子了不起,她小青有银子也不怕麻烦,便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 季孟书诧异问道:“这是陈老爷?” “对就是这混帐。”小青回。 季孟书迟疑道:“是不是有误会,陈老爷平时乐善好施,最不可能害人命,这……” “你到底还是太年轻,看不明白人有两副嘴脸,这种表面善良,心里最是骯脏,你且跟着我,我让你看看人心。”小青摇头叹息,拍着他的肩膀。 小青带着人要折回红花楼,回头见陈三金还傻愣在原地,喊了声:“老蛤蟆,滚过来,不滚我再花钱让你逍遥。” “是、是、是……”陈三金麻熘的跟着二人不敢吱声。 回到红花楼,小青叫来了牡丹,问起牡丹陈三金的事,牡丹却闪烁其词不敢回答,似是怕被秋后算帐,毕竟这种富贵人,进了牢必然还有法子逃脱出,她们这种蚍蜉贱命,就是曝死路边也不见得会有人收尸。 小青也明白牡丹顾虑,她从怀里掏出个信物交到季孟书手中,“监察御史林大人欠我个人情,若有人为难你,不让你定罪,就拿着这东西去最近的提案祭司,别管他是不是十里八乡的大善人,仔细看他手上害过的命。” 牡丹有个好姊妹是死在陈三金手上,如今终于有人愿意为她们声张正义,牡丹也提起勇气,将陈三金犯下的罪刑如数告知。 说完牡丹终于放下心中大石,掩着帕子哀戚哭道:“老天开眼,妹妹你死的不冤了!” 孟季书神色凝重,抱拳道:“还请牡丹姑娘一起随我上衙门留个纪录,你们的委屈,我收到了,我定不会放过陈三金这恶人!” “好的。”牡丹应道,临走前还行大礼,感谢小青仗义。 小青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挥别牡丹,似是想到什么,追上前将剩的钱赠给她,低声道:“拿着,这些钱够你赎身重新做人,是去是留全随你心。” 牡丹泪流满面,再次感谢小青,让她这身处地域无望之人,还有重生机会。 牡丹走后不久,一道灰色身影逼近,山雨欲来,今夜小青注定没个清梦。 008愚民 (08) 啪一 强风袭来,红花楼紧闭的窗户被猛烈吹开,发出错落的啪啪声,地面无风起浪,捲起一圈圈混着碎叶与垃圾的风龙捲。 上半夜在小青大闹过后,老鸨决定要闭馆招待这贵客,这会红花楼只剩小青与一众姑娘,她们绕在小青身侧,听她说闯天南地北时的轶事,顺带再强调她与王狗蛋的遭心故事,说到伤心处,她还故意挤两滴虚泪,惹的姑娘们心疼,母性大发。 这阵妖风来的突然,几个胆小的姑娘已然吓破胆,躲到柳二爷背后寻求庇护,其他姑娘见有撒娇的机会也不放过跟了上前,娇柔造作喊着,“二爷怜我。” 业止进门时看到如此景象,他一手捆红绳,另手持明镜,灰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面无表情宣示着小青的罪孽,“大胆蛇妖,男人不够,竟然光明正大上青楼採捕女人。” “当然光明正大,银货两讫,我可是花了钱的,哪能像你这只灰耗子偷偷摸摸,手脚不干净。”小青用玩世不恭的笑容,拇指与食指捏成圆。 说完小青变了副脸孔,哀鸣道:“狗弟,我真不喜欢你,别再追我了,你再追,大哥就死在这里!” 本来像鸡崽团团躲在小青背后的女人们,一听到“王狗蛋”这名字,纷纷变了位置,将小青围住保护起来,张牙舞爪面露兇色,哪有刚才小鸟依人的模样。 常人言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可她们也不是铁石心肠,柳二爷待她们有情有义解决了陈三金这恶霸,她们自然也不能让二爷受委屈。 为首的姑娘如泼妇骂街指着业止鼻子骂道:“你真不要脸,二爷都有家室了,还赶着追上门,不知感恩的东西,要不是二爷有情有义,换作他人,只怕将你大切八块!” “你一个掏大粪的,手不干净就罢了,心也脏的很,枉费二爷待你一片真诚!” 说完一群姑娘附和着,七嘴八舌骂起业止。 谩骂声中业止不为所动,不过是些为虎作伥的可怜人,等他擒住真兇,魔障自然就解了。 业止举起明镜再次吸收那日月光辉,小青看这形势不好,哀声拜託姑娘们,“还请姑娘们替我拖住狗弟半个时辰,二爷我要再逃命天涯了,狗弟不会为难你们,他最怕姑娘,山水有相逢,我们后会有期!” “这东西借我一用,再会!”小青从老鸨袖口案袋拿出个香囊,就迈起步子逃命去了。 小青成功逃脱,留下业止面对一干正气凛然的姑娘们。 明镜亮光普照红花楼上下,连阴暗的角落也不放过,刺眼明光消逝,姑娘们揉着眼睛骂道:“唉呦,这不正经的狗蛋还学起了妖术!” 此明镜唤作破妄鉴,是佛家至宝之一,使用者的法力越强越厉害,此镜功能繁多,能当照妖镜,一照显型,亦能收妖,将元气大伤的精怪封印到镜内,最重要是能除晦气魔障,消灭精怪术法留下的妖气。 业止顿住,原以为小青是用妖术迷惑住红花楼的姑娘,现在一看,怕不止妖术这么简单,已经到蛊惑人心的地步,如此短暂时间,竟能收穫一大群人心,由此可知这妖物狡猾,绝不能就此放过,否则日后定酿成大祸。 业止捉拿蛇妖的心更坚定,今夜就是与她鱼死网破也要擒拿到手。 业止收了破妄鉴甩起衣襬准备离去,姑娘站出来挡住他的去路,“等等,你要去哪,不许为难柳二爷!” 业轻抬眼眸,目光空净如琉璃,似莲花抬上佛像低眸俯视苍生,他单手施礼,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阿弥陀佛,贫僧是准备前往金山寺出家的带发僧人,你们今日所见的柳二爷是千年蛇妖所化,善于玩弄人心极为狡猾。” 姑娘反驳道:“我不晓得柳二爷到底是不是蛇妖,但我知道他是惩恶扬善有义气的好人,不管你今天是不是带发僧人,还是王狗蛋,我们姊妹都不会放你离开!” 小青抹黑的非常成功,业止说的话,姑娘们一个字也不信,打定主意要拖住业止半个时辰,她们担心业止逃走,噗腾涌上,似想以肉身箝制住他。 业止垂眸望着她们,看她们执迷不悟的嘴脸,不禁叹息起,当今世道妖邪肆行、众生愚昧,肆意将正邪颠倒,反过来沾沾自喜,可悲可叹。 愚民目光短浅只相信眼前所见,他不再作任何解释,等他擒了蛇妖真相自然也大白,于是默念咒语,破妄鉴再发出刺眼强光,等到众人回过神,业止已消失。 ----- 客官投两颗珠吧。 009硃砂 (09) 丑时三刻,夜深如死,月色似霜扑满青瓦屋檐,屋嵴上有抹绿色倩影轻盈飞掠,脚步急促,唿吸亦是杂乱,微响的瓦片惊扰沉寂深夜。 身后那人玩弄猎物似亦步亦趋紧跟在身后,只等她精疲力竭停下一刀杀尽,小青自知跑不过他,将人引到城外一间荒芜破庙便停下。 小青累的不行直接就地而坐,喘了几口气,越想越气,忍不住骂道:“真烦人,你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吗?” “不行。”多说无益,业止不想与小青浪费口舌,出现在人间的精怪能有什么好心肠,无非都是带着无辜嘴脸诓骗愚昧百姓。 业止说着话,又拿出破妄鉴准备收拾小青。 小青扯起嘴角冷笑道:“行,你非要这样,也别怪我不客气。” “故弄玄虚。”业止冷哼,与先前一句佛号不同,他嘴里念念有词低吟着,只见四周地脉灵气涌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向上飞舞,如柳絮般飘荡逐渐凝聚到破妄鉴上。 “啧,看招!”小青咂嘴,朝他吹了口妖气,妖气碰到他周身光晕就消逝。 “喂,有毒赶紧闭气!”小青又抓了把泥土撒向业止,撒他满身,只见他挥起衣袖散去沾身上尘土。 同样的伎俩业止不会上当第二次,显然没把小青的话放在耳里,正当伏魔阵法快咏唱完时,业止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一记眼风瞪向小青,只见她盘坐在地上,用小人得志的笑容笑话他。 “笑死,早跟你说有毒了。”小青抛着空锦囊,刚才她把里面的东西混在泥土中一起撒出去。 这是她跟红花楼老鸨借来的东西,虽不晓药性如何,但无非是些蒙汗药、催情药,她想既然妖气伤不到业止,那就用凡人的法子,看他反应大抵是有用。 有了上辈子的交道,小青看出这人虽然强大,但也过于自负,到底还是太看轻她,这才着了道。 一瞬间形势逆转,小青有了嚣张资本,她看业止愣在原地像块木头,就晓得他肯定中了药,动不了一点,否则依照他这牛脾气,定会与她死嗑到底。 小青玩性大起,拍着手有几分幸灾乐祸,跳着脚来到业止面前,抢过他手中的破望鉴,又搜走他系在手腕上的红绳,拿起破望鉴照着业止,让他看看自己窘迫样,她笑道:“唉呦,眼神真兇,怕死人了,你说你要拿我怎样,啊?” 小青也是个不怕死的,拿着破望鉴拍着他的脸,“来,你说点好话,说好了我放你一条狗命。” 业止浑身麻痺动弹不得,五感仍在,即便沦为阶下囚,业止仍不畏惧,反过来挑衅道:“本来只想将你封印起,现在你最好杀了我,否则……嘶……” 业止忍不住发出嘶气声。 “你命根子在我手里,我劝你好好说话些。”这药性极烈,不只可以麻痺人,还能激起性慾,小青攒住他腿间的巨物威胁着。 如果眼神能杀人,小青已被业止杀了千百回,他侧颈青筋突起,怒到极点反而冷静的可怕,冷淡的声音中蕴藏着滔天巨浪,彷彿随时都要涌出将人吞没,他说:“你敢?” “我怎么不敢?”小青听他这话也气极反笑,这人可真够倔,小青踮起脚尖,吧叽在他脸上亲了口,似乎是故意噁心人,亲完还伸舌头舔了下,笑道:“我怎么不敢。” 业止除魔卫道、匡扶正义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的精怪,但奈何药性勐烈,他动弹不得,向来镇静的面孔终于有剧烈的情绪,他瞪大了眼,恨不能当场把小青杀死。 “哎,我说你别气,你越气,我就越高兴,我越高兴就越想捉弄你!”小青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笑的非常猖狂。 小青多少也受药性影响,只是没业止这么严重,一股热意从腹腔涌出,热的她脱去外衣,还是无法制止体内的躁动,若放在平常,只是调整内息就可以解决的事,可她早些时候被业止伤了元气,要再强行调整内息肯定会让气海受损。 业止还维持站立的姿势,他闭起眼默念清心经,小青一脚踢倒他,背面朝下直直倒地,僵硬的像个尸体。 小青跨坐在他腰腹之上,开始调戏起业止,从他眉间朱砂红点摸下,擦了一会发现擦不去,“我还以为这是画的呢,也是你一个出家人,哪有闲心每天一早起床就对着镜子点硃砂,想着就好笑。” 010亵玩(H (10) 业止眉头紧拧皱成一个川字,他怒视着小青。 小青看他这副模样就来劲,该死的法海,总算栽在她手里一回,机会难得,必得气到他一辈子都惦记。 “你啊,这人坏得很,也就这皮囊勉强还能看些。”小青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画着圈,指尖向上顺着他的侧颈青筋滑过,来到耳后挑起他一缕青丝放在掌心把玩,妖媚笑道:“听说出家人最讲究清白,也不知我毁了你的清白,佛祖还愿不愿意收你?” “你左一口採捕,右一口採捕,随便安罪名给我,不如现在就坐实这项罪名,免得你日后胡乱冤枉我。”小青剥起他灰色僧袍,露出纯白里衣,这件事她也是头一回做,听姊姊说阴阳交合之事妙不可言,但得跟心爱人做才有意义,才能感受灵肉上的昇华。 有姊姊与许仙这对苦命鸳鸯完美展示何谓为情所苦,情这一字,小青怕一辈子也不想碰,碰了自找麻烦惹得一身腥。 但她也实在好奇,到底是有多销魂,让人食髓知味不能自己。 天时地利人和,正巧有这机会,小青也中了药,需要一个人来“解药”,其他人还不好说,但她笃定,绝对不会对法海这混帐因为肉慾而生情爱,不如借他这副身体。 一能体验阴阳交合之事,二能噁心他一辈子,再者他皮囊长得也好,是她在这世间上见过最好看的,他修佛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也不用担心有什么骯脏性病。 小青虽没床第间的经验,但凭修行千年的阅歷,也是略知一二,该懂得都懂了,更别提上辈子还有姊姊与许仙这对不知羞的,找着机会就使劲缠绵,害得小青无意间看了几场活春宫。 药劲逐渐上头,小青隔着布料贴着业止的阳物试探性磨蹭下,难以言喻的快感从尾椎处升到天灵盖,她发出快慰的喘息,腥红舌尖捲过唇瓣,感觉还不算糟糕,有点奇怪、有些痒,再蹭几下试试。 这边小青还在探索情慾,另边的业止如坠地狱,理智与肉体割裂开,清楚的看着自己被亵玩却无能为力,他死闭着眼睛,默念金刚经试图让自己无视那肉体之慾,然而越念越乱,经文的字句变做一团团凌乱的黑线。 耳边传来她的低吟及喘息,鼻腔内全是她的馨香,不是寻常女子身上用的花味香粉,也不是文人世家的淡雅书墨香,更非他所熟知的檀香,而是空山新雨后的竹子清香,幽幽淡雅、清澈如洗,恍若置身竹林之中忘却烦忧。 业止如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小青宰割,她的存在鲜明难以忽略,业止一心向佛追求真理,对如此堕落丑陋的自己感到厌恶,他心下发狠准备咬舌也绝不上这妖精得逞。 “想死?”小青眼棘手快,将空去的香囊塞入业止嘴里,故意道:“我还没快活呢,不许死,你有本事就憋气,憋死自己啊。” 小青搓着手打开精心捕捉的猎物,一层层布料打开,灰色僧袍、白色里衣,大片壮实肌肉显露,小青将手依附在他胸膛之上,仔细感受肌肉突起纹理,精实有弹性饱含力量,手感甚好,滑过他胸前暗红色的乳珠时,他全身抖了下,小青玩性大起,食指来回挑弄着乳珠,还不忘说起荤话。 “我还你为你是木雕神佛,冷情冷欲没人性,原来圣僧被玩弄乳尖也有感觉,真神奇。” 终于业止忍无可忍,睁开眼恶狠狠瞪着她,血丝爬满他的眼白,嘴被堵着发出呜呜声响,不用猜也知道多半是些骂人话,看他这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骂阿,你骂,使劲骂,骂得越过分,我做的也越过分,彼此彼此。”小青弹了下他的乳尖,激得业止打个机灵。 小青握起他的手腕,舌尖舔过他的指间,然后将食指含入口中吸吮,末梢的麻痒感传递而来,业止痛苦并快乐着,他修行一辈子未曾生过心魔,他觉得若有心魔大抵会像小青这类,狡猾、狡诈、阴魂不散。 小青在他节骨分明带薄茧的手上润层晶莹后,拉着他的手往幽径探去,粗砺指尖探入润泽,与自渎时的感觉不同,是另种更上头、更爽快的感觉。 小青难耐得咬着下唇,动起了腰将他的手指吞入更深。 还挺舒服的,小青如此想。 业止看着自己被拿去亵玩的手,在这瞬间,他心死千百万次,尤其是指尖传来包覆紧緻的湿润感,更让他崩溃。 他一辈子都没想过,会被妖精逼迫到这境地—— 011渎神(H) (11) 淫水顺着他的手背留下,沾染到结实的腹肌之上,稍得缓解的慾望燃得更旺,小青俯身,绵软的胸部紧贴着他,舌尖舔拭着最脆弱的侧颈,偿不出什么味,但闻着特别香,尤其是当他情绪激动时,那血脉喷张,迅速流过血管,不断散发着诱人香味。 小青不修食人肉的邪术,但不代表她没有属于妖的慾望,譬如眼前之人,就是上等货色,法力高强、身强体壮、气息干净,长年在佛堂间,皮囊也浸入那浓郁檀香。 小青觉得他是腌入味的人,闻着香,但不知道偿起来又是如何,她亮出獠牙,在他脖子上来回拉扯,划出两道红痕,鲜血沁出,舌面舔去,鲜美甘甜的味道环绕口腔。 果真是人间美味,小青忍不住馋,吮着他的侧颈,种下一串串深红吻痕,别看吻痕狰狞,但还是收着力度,否则早就用獠牙贯穿动脉。 品尝同时,小青下身也没闲着,不断磨蹭着滚烫阳物,磨得亵裤顶上晕出深色水渍,分不清是谁的液体。 浅尝辄止,再贪就要出人命,小青恋恋不捨再舔他的伤口,换得男人深沉闷哼,小青轻笑拉下他的裤头,阳物弹出,藏在裤兜时看不出,这会实看竟有婴儿小臂之粗,样貌黝黑,青筋盘绕十分丑陋露。 她握上被清液润湿的柱身调侃道:“表面光风霁月像个圣人,谁知这东西竟长得这般丑陋狰狞,发情起来,也不过如此,你到底也是个人,是人就会被这七情六慾所控制。” “怎么,不服气?那你就试试,看你能不能守住元阳。”小青箍住菇顶坏笑着,撑起上半身,握着柱身对准位置,试了几次没成功,小青有些尴尬,又不想让他看笑话,扯下肚兜往他脸上扔,眼不见为净。 继续换着角度将这巨物放入穴中,小青有些拿不准,这东西到底能不能放进她下面,但她已经大放厥词,就此打道回府,不符合她的个性,也不想以后让法海有把柄笑话。 小青心下一狠直接将鸡蛋大的龟顶吞入穴中。 两人同时发出粗喘。 蜜穴太紧、阳物过大。 体内有陌生炽热的温度,慾望之海逐渐沸腾,疼痛之后是万蚁蚀心的麻痒感,小青小心翼翼挪动着腰,浅入浅出,清晰感觉到那青筋盘绕的凹凸表面划过花穴内的肉折,彼此镶嵌、错开,不断摩擦着,每一次进入小青兜会稍作停留,适应这巨物。 等探到底时,还有小半截露在外边。 小青觉得不能再深了,再深可能要命,于是开始摆起腰找着舒服的位置满足自己。 业止的脸被肚兜盖住,视线被剥夺之后,其他四感更为敏锐,几近崩溃的慾望反覆折磨着业止,本能慾望带出的邪念如薪火燎原,不断烧出许多“阴暗”“不洁”“污秽”的想法。 业止尝试将这些东西逼出脑海,但越强迫自己不去想,想像越是猖狂, 即将抵达巅峰时,小青咬着下唇憋了口气,指甲嵌入他的肩头留下一弯弯见血红月,大鼓淫水冲刷着柱身,身埋花穴的硕大阴茎也不敌刺激,颤抖着吐出一股股浓浊白精。 高潮过后两人陷入空白之中,小青趴在他的肩上嘘喘着,心跳非常剧烈,莫约一柱香的时间,小青缓过来,掀起业止脸上的肚兜,想看他的脸到底是如何壮烈悽惨。 没有预想中的风景,他只是臂着眼,连眼神都不想跟她交流,小青拿出塞在他嘴里的香囊布,他终于睁开眼,空净如琉璃,一望无物,他的喘息声非常剧烈,声音却很冷静,他说:“我会杀了你。” “怎么杀?”小青向前挪动疲软的性器滑出,扯出黏腻的淫液与精液,小青用指尖沾了些涂在他脸上,“你就只剩一张嘴,要怎么杀?” 业止不做任何解释,只是平淡的向她宣布“杀死她”这件事。 业止眼神太过冷冽,彷彿像在看死物一般,看得小青心里发毛。 不论小青再怎么挑衅业止,他就像入定老僧不为所动,小青觉得无趣,干脆起身坐在他身旁打坐吸收刚从他这得到的元阳修补受损气海,运转几个周天后修復如新。 小青拾起衣物,去旁边的小河洗漱,将自己弄干净后小青折回来看倒在地上的业止,双手叉兜在考虑要怎么处置这尊大佛。 小青左右观看,看出了不对劲,蹲下身抠着他眉间,“咦,红痣哪去了?” 红痣是在交合后消失的,她调侃道:“唉唷,没想到我们的圣僧竟然还学女子点守宫砂!” 业止冷冷地看着小青。 “我到底还是太善良,你要夺我命,我却只拿你身子,完事还大发慈悲替你挪个位置。”小青把业止拖入破庙角落安置,还贴心地为他盖上灰布僧衣,完事了双手合十调皮说道:“阿弥陀佛,仁至义尽,没狠心把你丢在破庙外任人朝圣,总之,你就祈祷菩萨,在药效解除前别有人进这破庙,永不再见!” 012情债 (12) 天刚朦朦亮,朝阳还未升起东方天际先拉起一层淡柔晨光划开夜幕。 青衣公子悠闲走在大街上,怀里揣着从业止那搜刮来的破望鉴与红绳,红绳上镶着一节金,金上用小篆隽刻出“般若系”。 小青听过般若系,与破妄鉴是佛门配给游歷人间弟子的武器,用起来简单,也是依照使用者的能力来鑑定强弱,像业止那种千年出一个的奇葩,则力大无穷。 法海法海,法力无边,有如海大,果真不错,小青夺了他的元阳,浑身充盈着力量,功力也感觉恢復三成有余。 小青感叹,只是採补一回的事,竟然能抵上三成功力,怪不的那么多人妖对旁门左道趋之若鹜。 街市渐渐热闹起,巷弄间传来摊贩推车声响。 右前方有对夫妇,大娘煮起大锅豆浆,柴火噼啪作响,豆香味四溢,老爷和着面团,前方摆了小山高的肉馅,准备包肉包子。 放在平常小青定会花上几个铜板,可一想到背后还有业止这瘟神,食慾全无,收好破妄鉴与般若系匆匆走起。 小青与佛祖有赌约,详细内容为何她不晓得佛祖也没明说,但她怕佛祖反悔,胡乱就应下了,只知道要帮业止改变他的劫难。 改变什么劫难,小青并不明白,只能胡乱臆测,肯定是“当和尚”这劫,业止若不当和尚,就没之后的一堆烂事。 所以小青得赶在业止之前进入金山寺,阻止他剃度出家。 小青突然停顿下,生物本能告诉她,有道浓烈的杀意从远方奔腾而来。 小青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她得到业止的元阳不错,业止同样也接纳她的元阴,她功力大涨,业止亦是,该死的秃驴又更难对付了。 早知道再搜的彻底些,别说剑了,就连裤杈兜不留,有本事就裸着来追她。 “该死!”她低骂之后提起衣襬,逃命似的直奔江边寻找渡船人老张,突兀的绿影引来人侧目,期间小青不甚撞到几个路人,匆匆道了声歉继续逃命。 江水近在眼前。 铮一 墨色利刃御风而来,小青回身举起折扇挡去,震得手臂发麻。 灰衣僧人抬起头,斗笠下的眼神似刃,冷静迸发着滔天怒意,墨剑弹向空中,不断回旋飞回业止手中,只见他将手心附在剑峰上一抹,源源鲜血浸入,墨剑上隽刻的纹路冒出不祥红光。 以血祭剑,业止是打定主意要了小青的命。 小青倒吸一口凉气,才眨眼的功夫,业止就消失在原地,强烈的风劲袭来,摺扇变回麟霜剑,扎起马步一手按住剑面,另手握紧剑柄,墨剑压来,地面上划出两条深色脚痕,小青还维持着抵御的姿势,人却被业止逼退数尺。 火星子溅出,小青再次感受到他那滂沱、野蛮的力量,她忍不住骂道:“你有病阿!” “妖孽。”本来空净无物的瞳孔染上杀意,只需一眼就能让空气凝固起,让人难以唿吸到窒息。 他的眼神过于震摄,让小青一时忘了唿吸,危机感致使心脏狂躁跳动。 突然有个念头,今天真会死在这里。 在这瞬间小青想了很多,最后干脆卸去抵御力道,抛去麟霜剑,闪个身让他挥空,趁这空档小青扯住他的僧袍歪头吻上,舌尖强行撬开他嘴,即便被咬也忍着疼,将一粒圆润的珠子渡到他口中,强迫他吞下。 业止推开小青,然而一切都太迟,那粒珠子已经深入到他气海中扎根。 小青跌坐在地抹去嘴边血渍笑道:“迟了,我把内丹放在你的气海中,你若杀我,内丹自爆,我死,你也死,你奈我何哈哈哈!” “孽障,今日我与你至死方休。”业止额间青筋暴起,被小青气的不轻,他提剑向前,准备与小青玉石俱焚。 小青没想到业止这人疯起来连命都不要,她大惊失色招回麟霜剑,踉跄起身抵挡着业止,几个回合下来,小青肉眼可见的占下风。 当街上演武打行,自然招人围观,围观群众逃的老远生怕被波及,但又耐不住八卦睁着双眼窥视,打的太精彩,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快到眼花撩乱的境地。 忽然,青衣公子亲了灰袍僧人,众人不约而同倒吸凉气。 然后他俩又继续打起来。 众人想着,肯定是情债,还是青衣公子诓骗灰衣人。 然后青灰两人再次缠斗起。 “等等!”两名男女的声音突兀响起,他们不怕死的从群众中跑入战斗现场。 ----- 你投珠,我更文。(狗头) 013人心 (13) “大师,刀下留人!”牡丹与孟寄书直奔而来,似想营救小青。 高手过招,刀刀致命,业止是杀红了眼顾不得其他,小青看见两人凑近稍微分神,结果被抓到空档,重重挨他一掌。 一掌下来,内力爆走开始反噬,小青摀着闷痛心口,喉头涌出鲜甜,她不愿露处破绽,咬牙嚥回,但血流的实在多,一行鲜血顺着嘴角滑下,滴在青衫之上。 业止举剑正要砍下时,牡丹与孟寄书齐齐党在她面前,牡丹率先开口,她道:“大师,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公子是好人,不是你口中的妖精!” 在孟寄书带着牡丹去衙门留纪录的路上,两人聊了许多,大多是关于“柳二爷”、“绿衣姑娘”,两人对于小青是男是女争执不下,但唯一肯定她是个有侠义的大善人。 牡丹听孟寄书说绿衣姑娘是如何将人贩母子捉拿衙门,帮助许多被拐卖的可怜人以及他们的家人。 孟寄书听牡丹说柳二爷是如何路见不平惩治陈三金,为死去的姊妹们讨公道,还给了她能够重新做人的钱财。 业止睨了二人,听他们口口声声保证小青不是妖,他扯起嘴角,露出轻蔑冷笑,抬起左手收起刚才打斗,从小青身上掉出的破妄鉴,镜面凝出光束穿过两人之间映在小青身上。 这束光破了小青的易容,从青衫男人变回女儿身,毒辣的光线侵蚀着小青,她忍不住发出痛苦呻吟,翠绿蛇影虚晃,围观众人吓得一退。 小青原型毕露,瞳孔竖成一线,她早该摘下业止的脑袋,管他狗屁赌约,先杀了这始作俑者就得了。 牡丹张壁跪在小青身前为她挡去那光束,焦急道:“等等,你等等,别这么蛮横无理,二爷虽然是妖,但也是好妖精,她比你们这些嘴上念佛的人还善良,她惩恶杨善,那怕碰上陈三金也要替我们青楼姑娘争一口气,而你们呢,我的妹妹被害死时,你们在哪!” “她是妖。”业止只用一句话就将小青定罪,在他的道德观中,凡是妖都不是好物,那怕是行善,也是带着目的,他年少时也曾尝试相信有“善良的妖”这鬼话,结果却换来满村横死无人生还,冤魂不散永世无法入轮回,同样的当,他不会再上第二次,绝不。 “她在迷惑、利用你们,就像现在,让你们跪在我面前替她求情,无须多言,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业止手持墨剑耍了个剑花,直指小青,“若再阻挡,莫怪我不客气了。” “自作多情,谁求你了,别跪着起来,这驴脑袋是听不进人话,求了也是白求!”小青冷哼一声,扭头吐去血沫子,推开牡丹,以剑做杖撑起身,转着脖子松动筋骨,她不甘示弱同样举剑直指业止,“秃驴来啊,有本事杀了我,我笑你不敢!” 小青宁死也不愿意向业止这混帐求饶,干脆打的两败俱伤,一命换一命正好。 小青气息紊乱,拿着剑的手微微颤抖,明眼人都知道她已是强弩之末。 孟寄书也是个正义之士,自知比不上业止,但他还是咬牙拔剑援助小青,如牡丹所说,那怕小青真是妖,那也是好妖,所行之事为善,又何必分人妖。 在几人僵持不下时,又有人闯入。 “等会、等会!”矮个老张高举壮实手臂挥舞着,他与小青约了时间,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听见不远处有动静,也凑热闹走来看。 老张在镇江小有名气,街坊邻居都认识他,这会消息来的也快,一下子是小青昨晚扮作男人惩治陈三金,另一下是小青昨天入城抓了人贩送到衙门。 老张想昨天小青帮他平定镇江妖邪救了他一条命,现在也不能袖手旁观,看那灰衣人衣着打扮估计是还没剃度的和尚,既然是和尚,凭他多年与金山寺打交道的经验,和尚是不会为难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更不会害命。 既然不会死,老张也没理由害怕,大喇喇走入场,拍着小青肩膀,豪气说道:“姑娘,我等了你很久,昨个儿给了订金,老张我答应让你第一个登上金山寺,特别让江边渡船的都别载人,这会江边排起人龙就等你一个了!” 老张嚎起嗓子为小青宣传道:“大伙们,这姑娘不是妖精,是蛇仙,她昨天打跑镇江下的妖邪,救了我老张一条命,她肯定是有剷除做乱妖邪的法子,所以才要上金山寺!” “如果她真是十恶不赦的妖,那么一进金山寺弥勒菩萨就会剷除妖邪,所以我们现在聚成人墙护送大仙进金山寺,是邪是正留给神明来定,别让镇江恩人蒙冤!”老张天花乱坠夸着小青,老张为人大伙都知道,自然也没人怀疑,一听她能解决镇江妖邪,也来了劲,纷纷走上前包围住小青。 014金山寺 (14) 人墙噼开了小青与业止,在众人簇拥之下小青登上前往金山寺的渡船,直至人影缩成一个点,她都能感受到业止灼辣的视线。 “老张,多谢。”小青站在船头眺望着越来越近的金山寺。 老张划着船桨憨厚笑道:“不谢、不谢,就连孟捕快都要抢着帮的人,我想绝对不会坏到哪去,姑娘的事蹟刚才都从朋友那听来,英雄落难自然要拔刀相助,再者我们昨天就约定好了,要第一个送你上金山寺,收了订金就不能食言。” 小青跳下船正想给老张银子,却想起自己昨天将剩余的钱财全数赠给老张。 老张似是看出她的窘迫连忙罢手,“昨天给的够多了,弥勒菩萨面前我可不敢贪,就当我与姑娘结个善缘。” “那行吧这给你,看你仗义送你个人情,若有急事相求可以拿火烧他,我感知到就会来助你,若三日没来,可拿这去拜託孟季书让他去找监察御史林大人,替我偿还这人情。” 小青赠给老张一片绿麟,鳞片薄而透亮,随着阳光折射发出莹莹绿光,彷彿有一汪湖水存在其中。 老张欣喜万分谢过小青,自动请命道:“回去还需要渡江,我在这等姑娘吧。” 小青拒绝:“不用,不确定要花多久时间。” 老张坚持要留在这里等她。 小青只能答应,他既然有这耐心就让他等罢。 金山寺伫立在水中,一踏上岸,像进入另个世界般。 清晨寺院晨雾未散,佛塔巍然,院中有一菩提树高耸入云浓荫如盖,片片绿叶低垂,佛偈诵经声从殿堂深处传出,回盪整间寺院,如古老梵音,洗涤世间喧嚣。 小青拖着沉重的步伐踏入寺院之中,才刚踏进个门槛,就因憋不住内伤咳出大口鲜血,一旁扫地的僧人没见过血腥,吓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说道:“施……施主?” 小青有上辈子的遭心经歷在,这会看见脑袋秃的就没好脾气,胡乱擦去血渍,瞪了眼僧人没好气说道:“看什么看,叫你们住持过来!” 僧人将小青当作命不久矣的绝症病人,想她剩时间不多,拖着病体来金山寺求佛,如此虔诚的信徒,自然不能让她失望,他当场扔了扫帚拔腿喊着善能方丈。 善能方丈是金山寺住持,他的来歷神秘,有人说他是活了上百年的肉身佛,也有人说他是神仙化身。 梵音声戛然而止,等不了多久,僧人引着一位老者过来,他毛发花白,身形丰满面容和蔼,眉宇间有慈祥之气,耳垂大而垂与下巴齐平,他披着红黄相错的袈裟,脖子上挂了长串佛珠,似乎是来得急手中还拿了只木鱼棰。 善能方丈看见小青时向后退了步,他回望身后大雄宝殿,确认大殿上还有神佛端坐,他才双手合十向小青问候:“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来金山寺所为何事?” 小青回:“大事。” 此时善能方丈也面露凝重之色,他向僧人说道:“告诉船家今日金山寺不接香客。” 然后善能做出“请”的动作,“这里不方便说话,还请施主随我来厢房,泡上一杯好茶慢慢谈。” 一般来说修为低的妖精是不能进寺庙之类有香火供奉的地域,修为高的也不会没事去招惹神佛,看见便会绕道,各自安好不打扰,像小青这种明着上门的,还是头一回遇到,善能方丈第一眼就感受到小青是妖,而且是有千年道行的妖精。 金山寺有弥勒菩萨加持,那怕是道行再高深的妖精也会被拒之门外,那怕是近年在镇江做乱的妖邪也无法入庙,小青能进来,那便是天意,冥冥中自有注定。 佛门之地不可擅闯,这个道理小青是明白,但她能重生到现在,多亏是佛祖功劳,既然是同个体系的神仙,那也该知道来龙去脉,没理由拦她。 来到屋内,紫金炉内烧着沉香,轻烟裊裊升起,小青盘坐在软榻上,善能方丈替她倒了一杯热茶,问道:“还请施主将大事娓娓道来,善能定当助一臂之力。” 小青接过茶水润去喉咙那股血味,正要说话时,善能方丈却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摊倒在桌上,小青正想上前关心,却见他以诡异的姿势缓缓起身。 他面朝小青闭着眼,背后有佛光乍现,他指责小青,虽是指责却听不出怒意,更多是像面对顽皮孩童的长辈无奈,他说:“顽劣小蛇。”—— 015讨价还价 (15) 神仙显灵,小青并不害怕,她换个姿势,曲起膝盖搭着手,她问:“你是何方神圣?” 善能反问:“这是哪?” 小青回:“金山寺。” “那么我应该是谁?”善能循循善诱引导小青找到答案。 “不知道。”小清冷哼声。 “你心里明白。”善能对她的轻慢并不感到生气。 小青白眼,这些佛修成天神叨叨的,为什么非得绕着弯子说话,不能直接点。 善能解释道:“那是因为,世间有很多事,与其听别人讲解,不如亲自领悟来的好。” 小青发现自己的内心被窥视,当即气得骂人,骂得还特别难听,骂完了还将昨夜亵渎业止的画面呈现在脑中。 这才刚脱衣服,就让善能停止窥探小青的思想,他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小青蛇还是修点口德。” 小青是个直肠子,哪管他是弥勒菩萨,也不饶口,她反怼道:“你让我修口德你怎么不修道德,未经同意胡乱窥视别人想法很没道德,我心里想的,未必也是真,只是想想还犯法吗?” “你们最爱说众生平等,但我觉得就窥视想法这件事上,我觉得被冒犯了,一点也不平等。”小青越说越气,气的一拍大腿,要跟善能辩个明白。 “原来如此,是我越界了。”善能如醍醐灌顶,他并不气恼还反过来向小青道歉,他摸着自己的花白鬍鬚说道:“抱歉小青蛇,是我修行不到家过于傲慢,今日听你劝谏,又长一智。” “我心胸狭窄不接受道歉,我要补偿!”小青立刻坐地起价,理直气壮向善能讨要补偿。 善能失笑好奇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别让业止出家。”小青不假思索将此行目的说出,怕善能不清楚,又大略解释来龙去脉。 兴许是小青想法过于天真可爱,逗得善能嘴角忍不住上扬,摇着头解释道:“业止出家并不是劫难,是他命中注定的事,他一心向佛追寻真理,哪怕不是在金山寺,也会在别的地方出家,你再想清楚,佛祖所言替他改变劫难,真的是出家如此简单吗?” “不然呢,他也没明说。”小青耸肩,像逛大街的客人讨价还价道:“不如你去帮我问问他老人家到底要我做什么好了!” 善能拒绝道:“天机不可洩露,只能靠你的智慧发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玩不起就说,何必兜圈子玩弄人?”小青撒手很是不满,撇着嘴叨叨抱怨。 善能又是失笑,摇着头,似乎对小青这直率的个性很有好感,主动向她伸出援手,“但念在你心善,又与我有缘,可以替你指条明路,也许在途中,会有所体悟。” 善能指尖在冒着热气的茶水上轻点,水面捲起涟漪,捻起一粒水珠置于中指指面,拇指曲起一弹,水滴落在小青眉心上。 水珠融入,如枯木逢春,破碎的内脏及气海修復如新,小青彷彿又重活了一回,浑身筋骨畅通。 小青得了便宜嘴自然也甜,她摆出个笑容,双手合十说道:“多谢弥勒菩萨,所以是什么明路?” 善能未答眉眼含笑,闭着眼歪头睡去。 真正的善能方丈回归,惊醒按着心口不断念阿弥陀佛,然后向着大雄宝殿位置九跪九叩敬拜起。 善能膜拜完仍心有余悸,正想说话时,门外却传来骚动声。 业止提剑循着妖气而来,怕慢了一步那妖物就会血洗金山寺,足底生风杀气腾腾。 砰一 大门被推开,却见两人端坐着一派祥和,业止怎么也没弄明白,为何一只妖能进金山寺,还能与住持对坐喝茶。 善能大喜,“你就是业止,弥勒菩萨跟我说过你,你别担心小青姑娘没有恶心,菩萨是不会骗人的。” 神仙显灵? 业止冷笑以为小青是用妖术迷惑善能,提剑就想拿下小青,小青同样举剑对峙,谁也不让谁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若在此处打起怕能将金山寺掀个底朝天。 突然有股强大的力量铺天盖地而来压在小青与业止身上,动弹不得、也无法说话,只能用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再看两人周身环绕着金色梵文。 想到业止刚才那掌要了她半条命,虽然被治好,但还是不服气,得将这口气讨回来,小青眼珠子转了圈,一看就是满肚子坏水在酝酿,最后她的眼睛笑成弯月,心神一动,麟霜剑直往业止那处飞。 业止身上放了她的内丹,认主的麟霜剑会将他错认为“小青”,小青只需动个意念,让麟霜剑“飞”回主人身上。 虽不能控制方向,但麟霜剑是扎实的扎个剑尖在业止大腿上,不一会血流如注。 016肉舍利 po18 p.co m (16) 善能没想到还有人敢在神明眼皮子底下造次,吓得他赶紧出面,站在两人之间,“两位施主,能不能先冷静,听我解释?” 无人应答,两人都被金色梵文钳制住,想来是弥勒菩萨显灵。 善能看业止伤口严重,先找了僧人替他疗伤,疗伤期间开始为两人解释。 “方才弥勒菩萨给我启示,告诉我你俩的恩怨纠葛是笔化不开的孽缘,你们各持己见永远也不可能向谁妥协。” “小青身负天命,却被恩怨障目难分前路。” “业止心有执念,尘俗未断佛门不愿收你。” “若要完成各自夙愿,还请你们前往晴川无方寺取释迦摩尼在世时炼化出的肉舍利回来,此旅途能解清你们心中迷惑,也能帮助金山寺镇压江下邪祟。” 说完善能手中凭空多出一方盒子,他从盒内拿出两串带小金锁的项鍊,分别挂到两人脖子上,倾刻间金锁消逝,他解释道:“一路上你们必须相扶相持,不许伤害对方,你们加诸在对方身上的伤害,会两倍返还给自身。” 善能站在小青面前说道:“弥勒佛祖还让我带句话给你,祂说:‘小青蛇一路顺风,这就是劫难’。” 业止伤口包扎好了,善能也说得差不多,禁锢在两人身上的梵文也消逝。 “行吧,暂时休战,弥勒菩萨都这么说了,我们以后……”小青故作乖巧,走到业止面前,下一秒狡黠一笑,挥拳揍向业止右脸,两倍的痛意反馈到自身,小青又疼又爽,摀着脸笑道:“以后你这驴脑袋最好别惹我,我不怕疼,你惹我,我照样揍你!” 善能住持目瞪口呆。 在场人不约而同听到一声叹息响起,声从遥远的不知处来,虽是小声却清晰入耳。 “知错了、知错了,我不欺负他……嘶……疼”小青嘻皮笑脸对着大雄宝殿的位置双手合十,倒吸口凉气摀着肿起的右脸,这瞬间痛感加剧,小青觉得弥勒菩萨有偷再加上几倍。 钻心噬骨的疼让小青站不住脚,蹲下身摀着右脸,“唉…… 我真知错了……” 痛感未消,小青就这么硬深深扛着,缓了一会才消停,揉着胀成猪头的右脸再瞪了业止,不客气道:“喂!” 业止硬生生受了小青一拳,他没有反应,被抽去魂魄般像只傻狍子呆立在原地。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这是业止一直谨守的教义,他未曾想过自己会被“拒之门外”,小青出现打乱他一直以来所信奉的真理,想她到底是什么妖怪,能迷惑人心,又能诓骗神佛。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o18yy.com 但很快的他整理好凌乱的内心,“心有执念,尘俗未断”,那他便断了这执念与尘俗,然后去晴川无方寺取肉舍利,路途上也能就近监视这狡猾妖精,避免她又用那巧言迷落他人。 对,就连弥勒菩萨都被诓骗,他必须坚持本心,等她露出马脚。 业止深唿吸默念清心经,在睁开眼回到那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此刻的小青,在他眼中不再是只妖精,而是他修行的劫难。 善能也是个狠心的,看他俩伤的伤、残的残,也没有要留人的打算,当即让僧人送他们离开,说是弥勒菩萨的旨意。 小青怎么觉得是弥勒菩萨怕她把金山寺拆了,这才匆匆赶人。 总之,小青与业止搭上了离开的渡船,老张看刚才还要取对方性命的俩人,这会竟然同船离场,一个鼻青脸肿另个瘸了条腿,这气息压抑的也不敢多问,闷着头赶紧划船。 小青远远看见,江边围群看戏抬着脑袋朝他们这里看,心理烦躁便拜託老张划远些,直到无人岸边才放人下来,小青挥别老张,看业止拐着脚行走在草丛间,她翻个白眼,心里骂了娘然后跟上。 她问:“喂,晴川无方寺在哪里?” “西方、不知处。”业止回的很简短,似乎多说一个字就会死。 小青走没两步路就被这态度气到,她挡在业止面前,直接开门见山。 “能不能好好说话,我知道你噁心,我比你更噁心,但有什么办法,咱俩都得一路走,你要用这阴阳怪气的模样,气我也气你自己。” “你不服气,我也不服气,不如这样,共同目标都是要取肉舍利,肉舍利取完,回到金山寺交完东西后散伙,然后再比一场生死局如何?” “到时我们两只能活一个。”业止同意小青的建议,当然如果可以、情况允许,他现在就会除了这妖孽。 小青同样挑衅回道:“行,你死我活。” 不对付的两人至此开始寻找肉舍利的旅途。 017火烧 (17) 业止很安静,只是闷头走路,那怕小青出言挑衅也没搭理,全当作耳边风顺过去。 小青问业止要走去哪他也不说,小青挡在他前面,就拐着脚绕过她,把她当作空气。 丢石子到水里还会有扑通响声,而这业止连个屁都没有,才说好不要阴阳怪气,谁知马上就开始噁心人,小青觉得气,本来想踹他屁股,但想起那斯心裂肺的疼还是作罢,伸手拽下他一根发丝。 业止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那眼神能冻死人。 “你都不理我,要去哪也不说,说一下会死人吗?”小青耸着肩很是无辜。 “西方,不知处。”然后业止回过身继续前行,后脑杓头皮一疼,小青又拽住他的头发,业止眉头一跳,正要发作时,谁知小青恶人先告状,“你这人真怪,不知处是哪处,你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就不断烦你!” 小青看业止抬起胳膊,以为他要攻击自己向后一跃做好防御姿势,竖起手指警告道:“唉你不能打我,弥勒菩萨看着,你要欺负我,我道时候上祂那告状去,我跟祂关系老好了,到时候让你一辈子出不了家!” 业止没有要攻击她,只是低着头捏住眼窝,缓解酝酿在胸膛的郁气,他强压着不满,说道:“你为什么,不能消停会?” 小青回:“你先跟我说不知处在哪,我就消停。” 考虑到路上的清静,业止长叹一口气后解释道:“晴川无方寺的肉舍利只在佛家典籍中出现过,实际上不存于世间任何一处,谣传那处在西方尽头,所以我们要向西行,明白吗?” “明白明白。”小青怕不气死人,撇撇嘴补了句抱怨:“早这么说就好了,多大的人非得要我逼你解释。” 业止气结,但也不想再跟小青争论,再次踏上西行之路,他发现小青像个不受控的野兽,充满精力又吵闹,还像心智不成熟的小孩,注意力一下就被路边花花草草吸引去,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正当业止庆幸这瘟神消失时,小青又如索命冤魂般回来了。 小青用藤蔓随意做成索套,不知从哪抓匹驴,她炫耀般拍着野驴脖子,“刚抓的,跟你一样臭脾气,要打几顿才能驯服,你这样走太慢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无方寺。” “放回去,用不着。”业止不愿接受小青的好意。 “好吧。”小青亮出匕首在那野驴脖子上轻拍,“那也只能换肉吃,正好晚餐还没着落。” 野驴似乎感受到小青的恶意,吓得四蹄跪地,长耳耸下,漆黑铃眼含泪,发出濒死般的凄厉哀号,声音拖得长,喊得声嘶力竭,可谓闻着伤心见着落泪。 小青见此来了兴致,“呀,这驴还有灵智,大补之物阿!” 那野驴扯着缰绳不断往业止那处去,讨好似使劲将脑袋往他手里蹭,更低下头示意业止骑上自己。 业止只惩恶除妖,这条驴终归是一条无辜生命。 一人一驴唱双簧,业止只能坐上那匹驴,他被强迫承下这份情,心情特别拧巴难受,若要比喻就像有人给快饿死得乞丐递浸粪水得馒头一样,能救命,但更多是羞辱。 小青拍着野驴的脖梗,“火烧,好好驼啊,驼好了有赏。” “火烧?”业止忍不住问。 小青嘻笑道:“驴肉火烧的火烧,刚给牠取的名字,牠有灵性,总不能野驴野驴的叫,多伤驴啊!” 业止叹息,他就不该多嘴问。 火烧泪眼婆娑硬是挤出一滴泪,用鼻尖蹭了小青的侧脸,像被恶霸强迫的小姑娘,反抗不了还得讨好。 看火烧如此有人性,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小青突然停下脚步,弯腰看了眼,乐的一拍驴屁股道:“唉唷,火烧是公的,到时候给你发个驴老婆,名儿我想好,就叫肉夹馍,恰好凑成对!” 火烧是有灵性的,重要部位被小青这么看了眼,当场羞赧的用耳朵盖住眼睛,连走路都有些别扭像夹着腿似。 小青闹完一个还不够,反过来向牠背上之人说道:“你看你做人多失败才要出家,就连匹驴都比你还要有趣会聊天,我看下次不能骂你驴脑袋,不然是对火烧的污辱。” 小青转个身到火烧面前,倒退走着,捧着牠的脸,意有所指道:“我们家火烧的驴脑袋,可比别的驴脑袋聪明上千倍。” 似乎是小青挑衅过已经拙劣低俗到激不起人生气的慾望,业止只是发出声冷笑,然后看她独自唱戏。 ----- 你投我更。 018鬼哭林 (18)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镇江西方群山耸立被称唿为九岭,又因地形错综复杂,磁场怪异,除非是九岭当地居民引领,否则外地人进去十有八九会在其中迷航。 九岭中又以鬼哭林最为知名,鬼哭林之大,大到难以想像,地形诡谲,厉鬼精怪横行危机四伏,而现在两人一驴正站在鬼哭林入口。 鬼哭林阴风凄凄,瘴气缭绕,枯木盘根错节如鬼影,四周孤寂无声,只有冷风唿啸,风声似哭鸣,恍如无数亡灵不得超渡的悲泣。 火烧浑身都在发抖,连牙齿都在喀喀打颤,就连畜牲也明白这处不详,业止却执意要走这。 “不是,你没眼睛?”小青指着入口处一截裸露的白骨手臂。 “这条路直穿九岭只需行七日,你若不敢走可以花一个月翻山绕过鬼哭林,到时候在锦官驿站会合。”业止轻描淡写,彷彿他眼前阴气丛生的道路,是官家修建的大道一般,想走就走,也不怕半路出现个山精鬼魅。 “谁不敢走,我是怕你一个瘸子遇到危险跑不动道!”小青很不高兴被业止看轻,直接走在他前方做了领头羊开路,她嚎着嗓子挥剑警告道:“喂,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来一个斩一个,来一双我斩一双!” 小青一威胁,刚才还在唿啸的风声立刻禁声,四周异常死寂沉闷,小青要往前方泥土小径走去时,业止出声道:“左拐,那条路是去乱葬岗。” “你知道路?”小青诧异回头:“那你干嘛不先走,看我笑话?” 业止也很无奈,但他不想在花心力跟小青斗嘴,他反问道:“你有给我说的时间?” “行吧,那你带路。”小青撇撇嘴,自觉跟在业止背后。 业止扫视前路,寻找标记,他第一次主动发话,他说:“不管听到什么,都别……” “咦,唱得还怪好听的,我去看看!”小青不等业止说完,一熘烟就随着女子幽怨清婉的歌声寻去,实在怪不得她,她生来就是喜欢热闹的性子,业止这闷葫芦快将她憋疯,憋到连只驴都能聊天的程度,可见迫害多深。 “你!”业止回头,只见小青颠儿似跑入树丛之中,他啧了声,对小青这不服管教的性子感到头疼,然后他轻拍着火烧的脖子,“继续走,不用管她,她自己会跟上。” 火烧举起蹄子叁步一回头看着小青回来没,那幽婉的歌声忽然停止,火烧的蹄子也停下,牠不愿再前行。 “罢了,回去。”业止又是叹气,决定与火烧一起回去寻小青。 小青破开重重瘴雾寻声而来,月影下白衣女子舞动水袖,身姿如柳窈窕,令人如痴如醉,舞到动情时她哼起歌来,咿咿呀呀含着世间所有怨念苦毒。 她前方坐了个书生打扮的男人,他以断掉的木头做桌,提毛笔绘制月影下起舞美人。 小青不慎踩断树枝,两人齐齐看向她,小青难得见有人能说话,她打了招唿,“月下起舞,好雅兴!” 小青抱拳自报家门,“峨嵋山清风洞,小青!” 女子与书生对视下,确认小青没有恶意这才与她说起来歷。 白衣女子稍微蹲下行虚礼,“奴家罗五娘来自京城教坊司。” “在下陈生,隔壁镇江来的!”陈生邻近弱冠之年,粗布麻衣,略微消瘦,眼底有乌青,阳气亏损之兆。 陈生是人,罗五娘是鬼,小青正想与他们八卦,业止驾着火烧寻来,只听声音就知道他在发怒边缘,他说:“别乱跑,回来。” 业止一出现,罗五娘就像看到救命到草般直奔到业止面前,她跪倒在地,直指不远处挠着脑袋的陈生。 她控诉道:“大师,请你劝劝那陈生,他每晚都要来鬼哭林对奴家示爱,奴家说过奴家有意中人,奴家正在等那人,他却听不进去,奴家不愿见他,他就威胁奴家说要死在这殉情,上回都快吊死在那歪脖子树上,奴家实在怕了,怕他毁奴家清白,还请大师替奴家开导他,莫要再执迷不悟,” 小青吹了口哨,表示惊喜,果然她没白来,一来就遇到这么新鲜有趣的事,她蹲在女鬼身旁好奇问道:“男人缠上女鬼求爱,这种奇事我还是头回听到,你先说说来龙去脉,别担心我们的业止大师一定会帮你主持公道!” 小青为了听热闹,也不管业止是否愿意,直接帮他接下这活。 罗五娘听见有人要帮自己处理这祸患,激动地都快哭出来,她摀着眼角流下狰狞血泪,好不可怜。 小青递块灰色方帕给罗五娘,“来,你慢慢说,有委屈我们给你解决,我们业止大师是准备出家修佛的人,为人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定不会见死不救!” 业止看小青叁两句话就给自己揽麻烦,又看她拿出的方帕很眼熟,伸手摸向怀中,空的。 那妖孽顺了他的手帕拿去给鬼用。 业止的脸黑到能滴墨。 019陈生 (19) 罗五娘被陈生烦了许多年,如今终于有人愿意为她解决这祸患,感动的哭起,似是情绪太激动,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嘤嘤啜泣。 小青的安慰不但没有用,反而还让罗五娘哭得越来越兇狠,最后小青只能问向陈生,她说:“你到底是怎样欺负人家了?” 陈生看罗五娘哭得难过,心也跟着难过,他走进想安慰五娘,却让小青给挡开,他茫然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姑娘误会了,在下与五娘是两情相悦。” 小青没想到这人脸皮这么厚,指着泣不成声的五娘说道:“你跟我说这是两情相悦?” “是啊!”陈生突然站起身,双手负于身后,仰天看那森森白月,双眼微闭似在回味那蜜里调油的过往,等回味尽兴他才将过往说来:“天仁九年,十月二十五,霜降,天气正转寒,在下来九岭砍柴,不慎误入鬼哭林,走了好几天都没走出去,正当在下以为要死在这里时,突然听见曼妙歌声,在下寻声找去,见到月下飘逸曼妙的倩影,久久不能自己,彷彿见到天仙下凡,只此一眼就如春水泼入心中,若几日不能见,彷彿心如刀割般难受,在下……” “停停停,说重点!”小青听不下这黏腻话连忙打断。 陈生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杓,“在下每每回味相遇时实在情难自控,一时……” 锵一 小青亮剑压在陈生脖子上,挑眉说道:“再一句废话试试?” 可能是业止也觉得陈生废话多,他竟然没有出言制止。 陈生僵着身子不敢废话,这次简洁许多。 “罗姑娘见到在下第一面时,就喊在下陈郎,如此缘分一定是天註定,所以在下对罗姑娘一见倾心,后来她更是帮助在下出了这鬼哭林,为向罗姑娘表明心意,在下隔叁差五就会来见罗姑娘,免得她一人在鬼哭林寂寞。” 罗五娘听见这话真伤心,她哭得更兇,尖锐得哭声都快戳破耳膜,她哀声控诉着,“奴家说了很多次,这是误会,奴家等的呈郎不姓耳东陈,是口王呈,但他就是不听,说了好多次,一直缠着奴家,唉呦万一呈郎来了误会怎么办……呜呜呜……” 小青问:“呈郎又是谁?” “奴家本是奴籍出生,因身姿好被教坊司的嬷嬷挑上入宫培养,天资过人也曾是名满京城的舞伶,后来被一个老王爷看上,要被纳为小妾,但奴家心有所属,呈郎是在皇城中当值的太监,我们在对方最落难时互相扶持打气,一路也这么走过来。” “奴家一心只许呈郎,不愿委身王爷,宁死也不愿,于是奴家决定吊死在教坊司内以示忠贞,这时呈郎出现救下奴家,他心疼奴家,却也对皇权无可奈何,于是提议私奔。” “奴家当然愿意,呈郎二话不说就将奴家用夜香车送出皇城,我们相约在九岭的第叁峰见面,但谁知奴家半路染上恶疾暴死,无名无姓的尸身被投入鬼哭林中,我怕呈郎找不到,于是就一直留在这里等他,即是不在第叁峰,奴家也相信呈郎一定会来找奴家。” “毕竟,他知道奴家是个路痴,迷点路也是正常的。”罗五娘说到最后又哭又笑的好不可怜。 陈生还陷在自己建构的爱情之中,他说:“那又如何,你喊在下卿卿陈郎,又救了在下一条命,不论是否为误会,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在下这身是献给罗姑娘了!” 小青看陈生如此执迷不悟,算着时间,陈生纠缠叁年有余,被这种人缠上小青叁天都嫌烦。 小青嫌弃的挥手,“行了,你也听到五娘心有所属,不可能爱上你。” “在下不介意做小!”陈生不要脸到家,被明着拒绝还不依不挠自荐枕席。 罗五娘又是几声唉呦,哭晕了过去。 小青问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业止,戏嚯道:“大师有何见解?” 业止伸向袖中拿出破妄鉴,给的解决方法也很粗暴简单,“问题根源是这女鬼,她心有执念无法离开鬼哭林也不能入轮回,暂且收在破妄鉴中,之后带去寺院诵经超渡。” 一听收了、超渡,晕倒在地的五娘垂死病中惊坐起,害怕的缩成团,陈生见此也心疼的挡在她面前保护五娘。 小青当场不乐意了,挡在业止面前,“喂,你还有没有人性,五娘都这么可怜还要强迫她入轮回,就不能文明点让她圆满执念安心成佛吗?” 020人性 (20) “你一只妖,与我谈人性?”业止觉得荒谬,尾音不自觉上扬的些。 小青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业止,“不然呢,你就是个没人性的,没血没泪又固执,不然弥勒菩萨怎么不愿意收你?” 业止问:“好,那你觉得人性是什么?” “你别跟我说佛家那套,我不信,我只知道你不像个‘人’。”小青哑然,倒也没想过人性为何这问题,但就她的认知来说,业止没这东西,否则怎会硬深深拆散姐姐与许仙,更不顾她腹中胎儿,将人强押在雷峰塔下。 “何为人?叁毒五欲,贪嗔痴、财色名食睡,如此堆砌成人,我修行不为求名声,更不像你为一己之欲肆意干涉他人因果,事后还沾沾自喜,以为是正义。” 小青非常不认同,反驳道:“不然呢,难道就看他们深陷苦难之中,然后告诉他们‘这是你上辈子造的孽好好享受’,我既然有能力,为何不顺手帮他们,难道你看别人痛苦会感到快乐?” “再者,这辈子是这辈子的事,谁跟你前世今生那套,我既然是看到,就打定主意要管到底,管他正不正义的!”小青手插腰走向业止,抢过他手中的破妄鉴,护在怀中蛮横道:“反正你既然看到了也得帮这忙。” “我们没这时间。”业止眉头一跳,事有轻重缓急,罗五娘这件事并不严重,也没害命,所以轮不到业止来管,若莽然介入只怕好心办坏事。 天地为炉,众生又何尝不是在这炉火中受尽煎熬,像罗五娘这种有冤屈的,天底下不可胜数。 倘若罗五娘今天是害命的鬼怪,业止决不会在这跟小青辩驳,会立将鬼收服,免于祸害苍生, “屁!”小青听不下去骂了声,吓得火烧后退几步发出啼叫声。 “弥勒菩萨也没说什么时候要带回去,既然没说那就是没期限……” 小青激动与业止的冷静成鲜明反比,她看业止这人劝了半天也只会说人性不人性的,索性放弃说服他,小青不耐烦的挥手驱赶火烧与业止。 “你要走就走,但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万一弥勒菩萨觉得你这人太过急功近利,俗称死没良心,所以不收你入佛门,到时候别把气撒在我身上,不关我的事!” 恰巧,小青歪打正着,打在业止的心坎上,让意志坚定的他在这刻产生怀疑,回想善能方丈转述的话。 心有执念,尘俗未断,寻肉舍利之路,此旅途能找到心中迷惑。 业止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执念与尘俗,他心若磐石又有何迷惑? 在旅途上找到心中迷惑? 也许这趟旅途就是弥勒菩萨给他下的考验,如此他便接下试验。 “好,我帮。”业止翻身下驴,随意捡了跟木棍作杖,双手置于木杖之上,一副君临天下睥睨苍生的模样,“说罢。” 业止改变主意之快,快到小青觉得他被乡野哪个厉鬼夺捨,拿着破妄鉴一同与他照起,镜面内映着青蛇与他不苟言笑的面容,小青拍着业止的脸,确认道:“你是不是饿的发慌乱吃野菌子了?” 业止撇头躲开小青的手,不耐烦道:“别废话。” “那行吧,你别碍我手脚就好。”小青得了便宜不再挑衅业止,她深知这鬼哭林古怪,不是现在的她能处里的,又看业止对这熟门熟路,必定是来过许多回,与其像无头苍蝇乱闯,倒不如拉他一起,这人虽然讨厌,但本事还是有的。 小青转过身,为自己计谋得逞窃笑。 “好啦,你说说那个呈郎何许人家在哪?” “等会!”陈生出声打断,望着五娘炫然欲泣,“如果罗姑娘找到呈郎,她执念消逝就会成佛入轮回对吗?” 小青平时见惯被爱情冲昏头的人,她拍着陈生的肩膀用老生常谈的语气说道:“陈生我知道你不忍心她离开,但人鬼殊途,你们是没有未来的,你如果强留罗姑娘,也留不长,她终有一日会因为执念迷失自我,成为厉鬼永远在世间徘徊不得超生。” 在许仙与姊姊的影响下被迫听上许多爱情见解,正好记了一句现学现卖,她说:“你若真正爱她,就不应该伤害她,是希望她快乐与自由,否则那就不叫爱人,应当叫仇人才对。” 小青几句话的功夫就让陈生放下执着,他摀着脸虽是不捨,但还是同意放手,他说:“所言甚是,是在下自私唐突罗姑娘,但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小青点头。 “在下也想尽一份心力,帮忙罗姑娘完成执念,亲眼见她成佛入轮回。”陈生哽咽着,说到最后全成气音。 如此深情也打动罗五娘,但也仅止于“感动”,她心早有司所属。 “那有什么问题!”小青一拍陈生后背,“大男人的别婆婆妈妈,挺直腰桿振作点,我们现在来找呈郎。” ----- 业止怀疑人生的第一天。 来颗珠(狗头) 021莲香镇 (21) 陈生正想说什么,却两眼一翻晕过去,小青以为是陈生突然暴死,为避免误会,她连忙将手举的老高,“我什么事都没做,别诬赖我!” 陈生失去小青的搀扶,正面朝下,碎石泥地的,一看就疼,他发出声哀号,小青蹲下身拽起他的头确认唿吸,“你看,我没害他!” 证明完陈生还活着小青就松开手,陈生再度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这次是彻底晕死过去。 业止翻开陈生的眼皮查看,“印堂发黑、眼白铁青,太长沾染阴气导致阳气亏空,情绪激动内息错乱岔气昏死过去。” 业止抬头看月亮的位置,粗估算了时间,“先去附近村庄歇息,明日再找呈郎。” 火烧驼着陈生,一行人跟着业止左弯右拐来到一处村落,比起村落,此处更像是废墟,满木颓败,断壁残垣间有冷风唿啸,虽是颓败,却处处是人生活过的踪迹。 村口有红木烫金而成的匾额,大大写着“莲香镇”。 镇中有棵参天榕树,榕树下有披着红纱的观音石像,莫约两人高,一手抱着玉净瓶,另手持柳枝散佈甘露福泽,祂低眉时的目光如怜苍生慈祥,经常年风化,石头铸成的身躯多处崩裂,左眼下裂了一条缝,似在垂泪。 搁置在井上的木桶,盛着半桶水,经年累月下来桶内已生绿苔。 榕树枝条系成的鞦韆断了一绳,木板歪歪斜斜倒在地面,随风吹来时发出“嘎吱一”声响,更诡异是木板下压着一双孩童的小鞋。 房屋厅堂饭桌上,几副碗筷整齐摆放,家具虽是蒙上层灰,但还能看出是“使用到一半的痕迹”,这村庄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导致镇民必须匆匆逃难,连鞋都来不及穿。 小青在镇中绕了圈,最后回到榕树下看正在生火的业止,橘红色的火光映照他半身,巨大的影子恰巧盖住身后观音石像。 从进村后就业止就很安静,周身环绕压抑、阴郁又沉闷的气息,小青觉得难受,于是去附近转了圈,回来还是这副阴阳怪气。 此时陈生悠悠转醒,迷茫的看着四周,跟小青四目相对时,小青笑着提起手上已经剥皮去内脏处理干净的兔子,“嘿,饿了吧,我刚抓的!” 陈生还没弄清楚状况,摀着空荡的肚子点头。 然后就在篝火堆上烤起兔肉来,肉香味四溢。 陈生接过小青烤的兔肉道了声谢,然后迟疑看向打坐闭目歇息的业止。 小青拿着兔腿吹了几口气咬下,烫的舌头都快掉出来,她煽着嘴,“不用管他,他跟火烧一样啃草根的。” 放在平常业止定会横她一眼,现在连眼神也不想给。 陈生仰头张望脑袋都快转了一圈,他问:“小青姑娘,请问罗姑娘在哪?” “她啊在镇外,这个镇子有避邪东西,她进不来,明日一早再跟她会合,我们现在先好好休息。”小青将兔肉撕成一缕吹凉入口。 一顿饭简单解决过后,小青走到昏睡中的火烧身旁,然后拽着牠的腿拖到篝火边,乔个舒服位置将牠当作枕头躺下。 下半夜业止睁开眼,凝视前方的篝火不知在想什么,旁边的梦呓声吸去他的注意力,只见小青靠着火烧,紧抱着麟霜剑,将脸贴在剑鞘上蹭几下,不知道梦到什么她带着饕足且幸福的笑容,用含煳不清说道:“呣……小白……等我、等我回家…..杰杰我” 业止扯着嘴角冷哼声,大抵她口中的小白,是某位露水情缘,又想到自己被她夺去元阳,那股郁闷气一下从丹田涌上,他深唿吸几次调整心绪,最后终于稳定下来,他站起身,沐着夜色向镇外荒芜之地走去。 业止才走不远,小青就睁开眼,瞇着眼窥视他离去的位置,然后鬼鬼祟祟跟上,害怕业止发现所以不敢跟太近,鬼哭林奇异磁场让她迷路,她已经是第叁次见到这颗大石头,忽然诵经声从风中传来,小青竖起耳朵仔细捕捉。 “离婆离婆帝,求诃求诃帝……” 小青小心拨开一人高的杂草,看见业止正跪坐在一块无名碑前,他双手合十袍袖垂地,柔白色月晕覆盖在他身上渡层苍凉破败之感。 莫打落水狗。 小青还以为业止偷偷离开要做不能见人的坏事,谁知竟然大半夜不睡觉在诵经,诵经就算了,还唱出一种悲惨凄凉,看的小青都没兴致去逗弄了。 她盖起草丛,轻手轻脚折回莲香镇。 022调戏 jiz ai2.c o m (22) 想像很美好现实很骨感,这鬼哭林果真邪乎,小青绕几圈没找到回莲香镇的路,本来想去无字碑找业止,也寻不到路,最终只能坐在那颗见了几十次的大石头上。 天边逐渐升起晨光,小青盘坐在那石头上看着太阳出来的位置,突发奇想,既然太阳在那里,她往反方向走就行了,一路向西总会走到锦官。 小青背向太阳走,走着走着又回到大石头边上,面朝日出。 最终小青躺在那颗石头上,是出必有妖,想自己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困住。 脚步声渐近,她摊在石头上看世界都是颠倒的,看见熟悉的人影她笑道:“嘿!” 业止在这瞬间彷彿老上十多岁,把一身的苦闷都寄在这声叹息中,“别乱跑。” “你不生气?”小青一个鲤鱼打挺趴在石头上,歪着头打量业止,似乎对他这副“看破红尘心已老”的无奈模样感到新鲜。 业止反问,“生气有用?气了你就会安分?” 小青果断摇头。要看更多好书请到:powenxue8.com “那就对了,我为什么要做无用之事?”业止觉得自己跟小青相处这几天耐性越来越好,也不知是认命,还是气到某种程度变作无感、习惯了。 不论是哪一项都让业止感到精神与肉体上的疲倦,他想半宿,只能将此归咎于神佛赐予的磨难,也许是在试炼他的耐性。 小青见他没脾气,赶紧问道:“镇里的人怎么了?” 业止平静回道:“全死了。” 她从进村之后就很好奇,别看这村子现在破的像废墟,但能看出,这里曾经兴盛一时,家家户户都很富有,妆匣中还有琥珀玉石各类钗饰未带走,能换钱的东西竟然不带走,实属诡异。 小青拿出琥珀制成的发钗,放在阳光下研究,发钗上印有莲花,应当说镇上吃穿用度皆与莲花脱不了干系,又问:“会不会是我顺了这支发钗,所以才被怨魂困在石头边上,我跟你说我绕了十几圈,向着太阳、月亮、星宿都走不出去。” “不可能,只是这里磁场扰乱你的判断罢了。”业止用坚定态度否决她的想法。 “你突然变得好友善、好陌生,怪不习惯的,是不是这鬼哭林的磁场影响了你的脑子?”小青突然停顿,踮起脚仔细检查着业止,就连微小的毛孔也不放过。 业止伸手推开小青的脸,嫌恶皱眉道:“别靠我这么近。” 小青握着他的手腕挪到别处,歪着头看他,“你真没吃菌子?白桿红伞那种。” 业止不想回答她的蠢问题,将手压在她脑袋上,直起手臂将人推的老远。 从进入鬼哭林后业止就像卸去烟硝味的哑炮,火药还在那,就是怎么也点不起火,浑身透着淡淡哀戚,如上年纪的老狗一样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摊在那静静等死,前因后果相连起,小青有个大胆猜测,她是个藏不住好奇的,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 她问:“你祭祀的无字碑,就是镇里的人对吧?” 业止在无字碑前诵经时已感知到小青的存在,他没有兴致去管,也好在她那颗野蛮的大脑暂时获得灵智识时务转身离开,否则业止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无字碑诵经完业止回到莲香镇在匾额前驻足一会,没听到吵闹的女声,显然是迷路。 不论是理智还是感性,业止都很想将小青抛在那里,但看见打鼾的火烧,他又茫然,叹息安慰自己,不过是还她人情,因果两清罢了。 业止折回来时就看见她百无聊赖躺在大石上,一见到她,再看她嘻皮笑脸,那种充斥全身的无力感又涌上。 真想把她抛在这,业止如此想着。 业止虽不敢自比神佛,但他算能理解弥勒菩萨为何会向她妥协,如此狡猾善辩又爱玩弄人心的妖物,如此卑劣、邪恶的庸俗之物,任谁都难以招架。 业止到底还是高看自己的修行,在小青看似“无意”的询问下,彻底将他深埋许久的怒火点燃,他钳住小青的脖子威胁道:“再多问一句试试?” 啵一 小青踮起脚尖揽着业止的肩膀在他脸上烙下个湿润的吻,然后狡黠一笑,“嘻。” 业止连忙松手擦拭脸上的口水,恨不能把皮蹭下来,他怒不可遏,“你!妖孽!” “嘿,抓不到!”虽说力量比不过业止,但论身法,她若认真起来,业止一时半会也捉不到她,小青旋身躲过业止伸出的手,看他气急败坏又拿她无可奈何模样,特别兴奋。 023污蔑 (23) 一路追赶,小青不慎绊到突起的石头,恰巧此时业止抓到她,两人一齐摔倒在地,业止高大的身形盖在小青之上,黑发直直垂下似蛛丝般包裹住小青,跑得急彼唿吸都很急促,在头发隔出一方空间内,气息暧昧交融。 四目相接时,彷彿有股无形之力震慑,让人动弹不得,就是这么傻傻看着对方,业止先反应过来,他满脸嫌恶正要起身,却让小青伸了腿盘住腰肢,他起身推着小青大腿想将人弄离身体,不料小青揽着他的后颈,整个人都抱在他半身之上。 业止忍无可忍喝斥道:“滚下去!” “不要!”小青扒在业止身上不管他怎么甩都不下去,他用的力大,她就撅他头发报復,撅头发制止不了他,又去咬耳朵,弄疼他更弄疼自己。 业止发现怎么做都无法摆脱时,太阳穴两旁突突跳动,头疼欲裂,他就不该跟这只野猴子较劲,“你到底想怎样?” 清冽竹香浸入鼻腔之中,五感被她蛮横入侵,业止觉得全身上下都不对劲。 小青紧紧抱着他,舔了口被她咬伤的耳垂,黏腻的水声钻入大脑,正当业止想不顾两倍反伤送小青一掌时就听她压低嗓子,教唆人做坏事般窃声说道:“要不要来双修?我还挺喜欢那感觉的。” 轰一 业止觉得脑内有根弦断了,全身肌肉紧绷续着力,小青察觉到危险蹬着他向后一跃,不满道:“我就问问,兇什么兇!” 与先前不同业止是真被惹恼了,他抬起手,波若系浮空变长变大,一綑拇指粗细的红绳出现,业止双手持绳,使劲扯起,绷出破空的声音,他冷冷威胁道:“你再问一次试试?” 然后小青就被业止擒住了。 “知错了、知错了下次不闹你了,我……”小青被他用般若系牢牢捆住,她连忙讨饶,只是求没几句就开始骂咧咧,“唉,我说你这个驴脑袋,真没意思经不起开玩笑,小心眼,小鸡肚肠,狂妄自大又吝啬,你……哎呦疼……” 业止勒紧红绳,他簇起眉头,额间冒出冷汗,体会到了所谓“反伤”,但即便如此也没有要放过小青的打算,他今天定要好好惩治这妖孽,省得她成天蹬鼻子上脸,让她长点记性才好。 “那个……不好意思,奴家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罗五娘突然出现,打断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小青吃痛,还是要说几句污衊业止,“对,赶紧回避,一会我们要干大事。” “你!”业止被她弄到骑虎难下,最终只能收回波若系,黑着脸对罗五娘说道:“别听她胡说八道,是她过于顽劣,所以……” 罗五娘不知道明白了什么,她羞红着脸不敢看两人,将头低到胸口,“奴家都明白……” “明白就好!”小青揉着被勒红的手腕,对业止吐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多解释也无用,只会越描越黑,越说不清楚那妖孽就越得意。 业止闭上眼深吸口气,揉着眼窝,直接转移话题,对小人得志的小青说道:“你不是要替她找呈郎?” 小青纠正,“是我们!” 业止气的能吐叁升血,他现在半点关系都不想跟小青沾上,哪怕是个“我们”也不想。 幸好小青玩性大,没有再拽着业止消遣,注意力很快被拉走,小青拉着罗五娘走回莲香镇,大概是她与姊姊有些相似,所以对她的态度也不由亲切起,问道:“你说那呈郎,家住哪里,今年几岁,全名又叫什么?” 小青走一段路发现身后人没跟上,回头看去,原来他正拐着脚走路,刚才嘻闹让腿上的伤口崩裂,殷红血渍染湿灰色僧袍。 小青将手指放在唇上吹了响哨,不一会火烧迈着蹄子狂奔而来,后面还跟着个害怕被丢在莲香镇的陈生。 陈生累倒在地大口喘气,又看业止伤口渗血好奇问道:“大师怎么了?” 小青抢先回答戏嚯道:“昨晚太激烈,伤口绷开了。” 业止这次是死活都不愿骑上火烧,瞪眼想讨好自己的火烧,吓得驴翻起唇瓣发出咿咿哀鸣,跑去找小青讨安慰。 “真的,他太坏了,自作孽不可活。”小青看似在安慰火烧实则在暗骂业止。 “到底要不要找人?”业止头疼欲裂。 “要阿,当然要找,但要先处理你身上的伤,你也真是的,都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节制。”小青捲起袖子似想掀开业止衣襬替他换药。 “你.滚.远.点。”业止咬字非常重。 小青觉得再逗业止,他要跟自己拼命,玩就好,拼命的事情就算了,她耸耸肩不再刺激业止,“行吧,我们去前面那棵树等你,你换好药再过来。” 024呈郎 (24) 业止处理好伤口后,与众人汇合,原以为他们会讨论关于呈郎的事,谁知竟在聊鬼哭林的八卦。 小青是个好捧哏,捂着嘴吃惊道:“竟有此事!” “是啊,奴家听到时也不相信世间竟然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连死妖都不放过!”罗五娘似是害怕举起纤手半遮着脸。 “你们。”业止一出现就像学堂中检查功课的先生,“聊了半天,呈郎到底姓甚名谁?” 小青摊手当即做个甩手掌柜,“五娘忘记了,她只既得那人姓‘呈’,皇宫中当过太监。” “我知道。”这些事昨晚都说过,如今小青再提也没意义,重点是这呈郎,人海茫茫连个名字都没有又该从何找起,这半吊子的态度业止也不指望她们能生出个花,捏着眼窝说道:“离宫时间可还记得?” 罗五娘回道:“记得,是佑安四年。” “佑安四年,哪个国的年号?”小青疑惑看向业止。 “大启前朝年号,前代皇帝长寿在位有八十二年驾崩之后,新帝登基定国号为天仁。”业止给出一个很残酷的答案,“现在是天仁十二年,以普通人的寿元来说,罗五娘口中的呈郎只怕剩具白骨。” 言下之意,罗五娘这辈子再也等不到呈郎。 “佑安八十二年、天仁十二年,原来这么久了……太久了太久了,怪不得奴家会记不住他的长相、声音、名字,只记得在等个叫‘呈郎’的人。”罗五娘怅然若失,本就死白的脸孔,蒙层铁青,血泪静静落下,割裂她精致的面容,她喃喃说道:“可奴家上次,明明感觉到他就在鬼哭林,奴家以为再等一下,就能寻到他。” 罗五娘攒住小青衣袍,似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奴家真的感觉到呈郎,他就在这里,但奴家无法离埋骨之地太远,所以没办法去找他,奴家……” 任谁听了这话都会觉得罗五娘在自欺欺人,反过来劝她向前走,可小青不一样,小青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信你,我去替你找。” 陈生也站出来说道:“在下也信罗姑娘,在下也会随小青姑娘一起去找呈郎!” “奴家谢过各位恩人。”罗五娘福身行大礼。 考虑到业止这人嘴巴坏的很,避免他说出糟心话让五娘心痛,小青决定让五娘先回去她的埋骨地等候佳音。 五娘回去后,留下几人干瞪眼,显然业止对小青的想法很不满,他说:“你不应该给她希望。” “没什么比绝望还恐怖,五娘都等近百年,最后却告诉她没有呈郎不会来,我想她大概会堕成厉鬼。”小青的想法其实很单纯。 而业止的想法更为粗暴简单,“在她失控前可以将她封印在破望鉴,然后送去寺庙度化。” “强买强卖送入轮回没意思。”小青不苟同,用种看异类的眼神望向业止,心想业止决定不属于人一类,他太过于理智冷静,以至于到了没人性的程度。 “为什么急着否定罗五娘,我们都没试过去找,万一是真的呢,如果错过就是永世不见,找找看也不会掉块肉,找不到也就算了,最起码我们尝试过,但万一找到呢?” “你说过要帮我们,既然是帮,那你就得听我使唤,我现在让你带路去乱葬冈!”小青理直气壮指使起业止,怕他不搭应还恶狠狠威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天看着,你最好听我的!”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不服谁,但业止承诺再先,自知理亏在先,只能向她暂时妥协,看小青就是要撞破南墙才甘愿,也罢就看她有什么自信,能放出这种大话。 业止熟门熟路将一行人带到尸体横生的乱葬岗上,扑面而来的阴气压的人喘不过气,陈生反应非常激烈,立即软了腿站不起身,业止扬手一挥,波若系转移到陈生脖子上,“别解下来。”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陈生喘过气,双手合十道谢。 乱葬冈的孤魂野鬼看到有生人出现,纷纷涌出围观,七嘴八舌的吵的脑壳疼,小青大吼声安静,千年蛇妖的气势吓得野鬼挨个站直身。 “这里可有姓呈的,口王呈的呈,站出来!” 野鬼面面相觑以为是找茬的没人敢应声。 小青又换个问法,“生前认识罗五娘的站出来。” 依然没鬼动作。 考虑到呈郎也可能因为时间过太久导致记忆缺失,小青在思考要如何从这茫茫鬼海中找到呈郎。 她凝出一珠精气,“把姓呈的指出来,有赏。” 野鬼一看有好东西,开始胡说八道乱指人,现场不断上演,他姓呈、老子才不姓呈,他才姓呈的戏码—— 025姑娘墓 (25) 耗废几天却无收获,不是捣乱就是乱报讯息,真的找出来姓呈的也认不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呈郎,带去罗五娘那辨认又太耗时费力。 就在小青看着一群姓呈鬼魂苦恼时,业止似是看不下去提点句,“呈郎生前职业。” 是了,呈郎是个太监。 于是小青让陈生去当鉴鸟大师,陈生原本是不愿的,他不愿,小青更不愿,业止这老学究更不用想。 小青一顿灵魂拷问。 “你说要帮罗五娘,你帮了什么?” “除了当个跟屁虫还有什么作用?” “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是不是只剩下张嘴?” 小青酸言酸语,字里行间全是对书生的嫌弃,无意间更上辈子对许仙的埋汰转移到陈生身上,这类软弱无能人她最看不起,真正紧急时刻,只会出张嘴,假情假意喊着有事冲我来,实际上是一点用都没有。 陈生被数落的无地自容,他羞愧的去当鉴鸟大师,看了一轮又一轮,形状千奇百怪,也没看到没鸟的,现在他夜里做梦全是那肮脏东西。 迟迟未有消息,乱葬岗上鬼魂成千上万,寻找一个呈郎谈何容易,最终小青决定暂且停止,回去罗五娘那再问问,说不定能找到些有用线索。 罗五娘的埋骨之地不在乱葬岗上,而是在姑娘墓,此处与乱葬岗不同的地方在于只弃女尸,尤其是那种担心她变成厉鬼回来索命的女人,因为鬼哭林磁场特殊,魂魄只进不出,其中又以姑娘墓这块地最强,将魂魄牢牢圈在一块地上,让时间消耗她们的戾气,直到最后一丝魂魄都被消磨掉,这人也就不存于世间了。 姑娘墓中死法千奇百怪,有在出嫁半道横死还穿着红衣的,也有被主母污蔑私通浸猪笼淹死的,还有像罗五娘这种没人认的无名尸。 业止与陈生进入姑娘墓,就像误闯盘丝洞,许久未见生人,又是满是阳气的男人,馋的女鬼们纷纷露出贪婪之色,胆大的直接主动上前勾引,陈生有般若系护身,业止更不用说,直接打伤好几只图谋不轨的,害过命的恶鬼不直接打散魂魄,吓得她们不敢再上前骚扰,就怕一个不小心魂飞魄散。 女鬼们见业止与陈生无法接近,将目标转向小青,谁知几句话的功夫就将小青哄得上天,她举着剑比画几下,说着自己的丰功伟业,兴许是说的太精彩,本来还逢场作戏的女鬼,在小青绘声绘色的口才下渐渐沦陷,听到她说起镇江红花楼事迹各个拍手叫好:“好啊,柳二爷厉害,比那些只剩张嘴仗着腿间二两肉的臭男人还更像英雄!” “哎,要是我生前遇到像二爷这么仗义的英雄,也不会沦落到此了,哎!” 女鬼帮腔起哄着,“那是,要他们何用,有二爷就够了” 陈生一听见只剩张嘴,恨不能将头埋进地里,免得被她们抓去消遣,他默默挪到打坐休憩的业止身后,跟火烧一起躲这些狰狞女鬼。 小青直率不做作的个性只用半个晚上就与姑娘墓的女鬼打成一片,从聊天中小青听到,鬼哭林出来乱葬岗、姑娘墓、莲香镇外还有个邪云窟,听闻邪云窟万妖横行,集结各路牛鬼蛇神。 邪云窟的精怪也出不了邪云窟地界,因此有许多被封印又杀不死不知道如何处置的精怪被扔在那里。 听完后小青感慨,“怪不得称为鬼哭林,进来一辈子都要耗在这里,是我也得哭。” 本来还想害命吸精气的女鬼反过来劝小青。 “小青,你听姐姐们的话,别找那呈郎了赶紧离开鬼哭林,万一死在这鬼哭林,魂魄是一辈子出不去,所以赶紧走罢,我们这些人,哪怕是执念圆满,也出不了鬼哭林,这鬼生算是到头,现在也不过是苟延惨喘,终有天会消亡。” 小青行事原则简单,就图个乐子,很多时后都是一时兴起,也没想这么多。 她胆大心细,一路走来也没吃过亏,造就她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此时的她幻化作男子外表,青衣蓝扇高马尾,好一风流倜傥男儿,她摇头像万千女人幻想中的英雄,摇扇说道:“走什么,你们生前遇不到的二爷,这不就来拯救你们了?” 女鬼异口同声娇羞齐声喊“哎呀”,七嘴八舌夸着小青,但也没把她的话当真,毕竟鬼哭林这问题存于几百年,不是一个“柳二爷”斗倒恶霸就能解决的事,只是小青有这份心,女鬼们就觉得被安慰了。 小青微微扬起下巴,对这些吹捧非常受用。 026人面狗 (26) 小青聊了许久,什么讯息都没得到,倒是认识一堆朋友。 聊到一个段落,小青肚子有些饿,决定去打些野味,奇怪的是这鬼哭林撇开荒凉,生物倒是不少,昨天她随便循下就猎到几只兔子。 寒风唿啸,小青穿梭在枯树之间,徒然有道黑影闪过,小青摒住气息快步跟上,那动物灵巧敏捷,如闪电奔驰着。 突然牠停下脚步。 小青看清他的背影,是条长腿黑狗,他嘴里叼着一闪一闪的东西,小青有些好奇,于是放柔声音尝试唤他过来,为了增加吸引力,小青还晃着手上野鸡。 “嘬嘬嘬,小狗过来,给你吃鸡腿。” 黑狗竖起耳朵,晃起镰刀似的黑尾,小跑过来。 小青看到黑狗的脸,生张与人脸相似七八成的脸,长嘴咬着一方破旧罗盘,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 小青立刻变了脸嫌弃道:“去去去,长的真寒掺!” 黑狗放下罗盘,撕牙露出森白犬齿,对此表达不满,吐出人言道:“没礼貌,你先叫我过来,嘬嘬嘬,来了又嫌寒掺!” “唉,你这人脸狗还学会说话?”小青蹲下身,捏着他那张不人不狗的脸,好奇打量他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她捏着狗脸,骚起他的下巴问道:“你是成精黑狗,还是其他的东西?” “道爷我是人。”黑狗眯起眼享受小青的挠痒,舒服到踢起后腿。 “人?”小青失笑,捏起他的腮帮子皮,“就你这副么样还道爷。” “呀,你这没见识的。”黑狗甩着脑袋,晃着耳朵,然后伸个懒腰,人面出现虚影从狗脸上拔出,逐渐向上拔起,先是黑发,再是红衣,他四肢伏地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似乎是附在狗身上太久,一时不习惯人类的姿势,他幌动四肢松经活骨,拾起地上罗盘端详,然后看向小青。 红袍似流火铺张开来,绣着两仪四象八卦图,手持一方破旧铜罗盘,桃花眼中含着笑意,眼角下一点泪痣添邪魅,嘴角轻扬带着几分放荡不羁的笑,玩世不恭的模样教人难辨真心。 然后男人低下头打了几下失灵的罗盘,似乎这样就能修复他,眼见打不好,就直接蹲下身,像只开胡桃的松鼠,将罗盘使劲往地上敲。 小青说道:“这里磁场诡谲,罗盘不灵验很正常。” 男人执意要将罗盘先修好,他说:“门外汉不懂,我这罗盘可是传了几百年的传家宝,年久失修不灵验正常,敲一敲就好了。” 直到罗盘敲坏一角,男人才放弃,但他仍觉得不是磁场问题。 “唉,算了,回去换新的,老东西总是容易坏。”说话间他再粗暴的拍打着罗盘做最后挣扎。 罗盘的指针还是乱旋着,男人骂道:“烂东西!” 尝试无果之后他看着小青露出和蔼笑容,“好了,你找道爷做甚?” 荒烟漫草,徒然蹦出个疑似活人的生灵,不管是谁都会好奇,小青问道:“你怎么在这?” “修罗盘啊,看不出来吗?”男人拿着罗盘向小青解释:“我觉得一定是这里风水不好,坏了我的罗盘。” 男人说着话带着罗盘原地绕圈来回走动,眼睛紧盯着乱动的指针,试图找个好方位,一手持罗盘,另手掐算,神情认真嘴里念念有词,若细细去听会发现他念的根本不是正经话。 “太上老君急急如御令,李氏列祖列宗保佑弟子,愿以列祖列宗十八代功德为祭,请替弟子修复罗盘。” 小青觉得这人怕不是智障。 长腿黑狗似乎是习惯主人这抽风模样,牠打个喝欠趴在地上准备小睡片刻,正当他眼睛闭上时,却被男人唤醒。 男人喊道:“喂,啸风过来,赶紧拜托列祖列宗。” 黑狗名为啸风,他撑开眼皮,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晃着身躯抖去灰尘,然后牠像杂耍似立起身,两只脚掌悬空交迭前后晃动,做出“拜托”的动作。 小青觉得这人脑子一定有问题,至少比业止还严重。 “啸风还不够,列祖列宗没感受到诚意,赶紧的后空翻!” 她没想到会在狗身上看见如此复杂的表情,若要形容大概是“面如死灰”。 小青说道:“行了,喊神仙也没用,跟我走,我给你带路,别折腾你的狗,就是强迫牠翻筋斗也没用。” 男人摇头否决小青的质疑,“你别说,他还真会翻,来啸风翻一个!” 然后啸风真就蹬起脚向后画个圆。 小青扯扯嘴角,“行吧,你厉害。” 明明是称赞狗,男人却揽到自己身上还沾沾自喜说道:“那必须的,道爷我是千年一遇的奇才。” 千年一遇的奇葩还差不多,小青头回看见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人—— 027李道恒 (27) 啸风翻完后,男人伸向怀中想掏些肉干奖赏啸风,没找到,于是他摊平手,以修为凝出金球赏给啸天,只是这给的方式很奇葩,他将球当做玩具,拉臂一挥,扔向从丛林中。 “啸天去找!” 完事了男人拍拍手,这会才正眼看小青,不看还好,这一看他亮起眼,“稀奇,倒没听过鬼哭林有千年青蛇妖。” 桃花眼生的美,多情风流,哪怕面无表情也让人感觉到笑意,看似总含着笑意和蔼友善,实则喜怒难测,看不出他真实情感。 这本是小青对于男人第一个印象,狡猾像只狐狸,但随着他的奇葩举止,小青觉得这人城府没这么深单纯就是个神经病。 小青回道:“彼此彼此,也没见过鬼哭林有人面狗。” “道爷我才不是人面狗。”一听小青把自己当成人面狗,男人立即不乐意,他竖着大拇指指着自己脸,搭上他这深红道袍,像只张扬的公鸡,“怕你这没见识的听到我名讳吓跑,道爷我可是龙山李氏道家一脉的唯一传人,李道恒!” “龙山听过,地脉灵气浑厚,百家相争的修炼宝地,至于李氏听都没听过,唯一传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就是人丁凋零,你若没了你这家也就完了。”小青不客气拆李道恒的台。 “你这蛇妖,真没礼貌,什么我没了,道爷我武功盖世,谁还敢取我性命?” 小青将手搭上鳞霜剑挑起秀眉,“来试试?” “来罢,让你见识道爷我厉害!”李道恒一听有人要挑战自己打了鸡血似兴致昂扬,他竖起剑指夹着张黄符,“只是这样打没意思,我赢了你给我当契约灵兽五十年,如何?” 似乎是李道恒太自信,让小青扑哧声不禁笑起,反问道:“我赢了你给我当狗,如何?” 李道恒似乎没想到小青回复会这么毒辣有趣,他捧腹大笑,笑的太夸张还溢出几滴泪,“行,只要你有这本事,让道爷我也后空翻给你看。” 在某个瞬间,两人同时收起笑,神情严肃蓄势待发。 李道恒射出黄符,同时他一角踏地,脚底下散出蜘蛛网状的红线,快速汇成八卦阵图,八门齐开,在他逗弄啸风同时,也愀然将方位站好,小青站在西南死门中。 “奇门遁甲,还算有点本事。”小青并不紧张,还有时间调侃。 黄符似剑闪者烈焰光芒,数以百计的黄符铺满天空直指小青,“如何,你已无处可逃,认输……”吗 李道恒还没说完,小青就拔出鳞霜剑插于地面,然后直冲与死门相对的生门方位。 奇门遁甲这东西,虽然厉害,但太过于守旧古板,制约多只要钻到漏洞就能逃脱而出。 早年小青在奇门遁甲上吃过亏,后面就去研究下,发现这东西是具有针对性,简而言之就是只要骗过那“针对性就可以”,趁李道恒愣神之际,小青抽出腿上的匕首朝阵中心袭去。 李道恒抵御小青进攻时退了几步远离阵眼位置,这八卦阵自然也就废了,在这短暂时间他弄明白原理,笑道:“真狡猾,怕那柄白剑上被做手脚,导致死门误认你还在那里站着,是我小看你,既然如此,那道爷我也该动真格。” 黄符落下,小青边闪躲边打开黄符,黄符虽多却没什么攻击力,更多像是要“干扰”混肴注意,小青凝神提高警戒关注四周以为李道恒又要故技重施将她困在死门中,此举恰恰中了李道痕的计谋。 鬼哭林破败萧瑟,漫天飞舞的黄符似秋后风吹稻穗金海翻涌。 突然,黄符中一柄桃木剑破空而来,小青腾空侧翻躲过攻击。 李道恒在她落地时,回腿一扫想攻下盘,小青看出他的意图,踩在桃木剑上轻盈一跃,拉开距离。 又看李道恒又是跺脚,小青趁八卦阵还没展开前迅速杀向阵眼,匕首压在桃木剑上,却听他调侃道:“又不是过年,天天开死门的。” 徒然间空气变得凝滞,听他大喝声,“八方困杀阵,起!” 又是八卦阵蔓延,但这次的位置是由不远处的缺角罗盘延伸出,包围两人,看李道恒这副样子,是想玉石俱焚。 小青感觉没错,李道恒就是只狡猾的狐狸,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处处布局,若说佛家固执,那道家就是心理脏,喜欢玩心眼。 “投降吗,不然我俩要在这合葬了。”他依旧是那游刃有余的轻浮态度—— 028旺财 (28) “我笑你不敢。”小青没有退缩,若是业止告诉她这句话,她全然相信,可李道恒这类狡猾之人,最是贪生怕死,怎可能因为一个赌约送掉性命。 “别说,我还真不敢。”李道恒瞥嘴,撤去八卦阵验证了小青的想法,下刻他笑道:“骗你呢。” “啸风来!”李道恒竖起剑指,地面上的深红阵法浮空,凭依在住李道恒皮肤上,力量开始在天地间流转,云层凝聚汇成一个眼窝。 啸风如闪电唿啸而来,逐渐缩小化做一道犬型墨痕附着在桃木剑上。 小青说道:“单挑还找人。” “有本事你也找个。”李道恒抚摸着桃木剑。 “笑话,谁像你输不起。” 大概是棋逢敌手,英雄惜英雄,他们徒然相视一笑,先礼后兵。 紧随其后红光宇青电不断碰撞发出激烈轰鸣,剑气撞出绚烂火花,四周枯树被强烈气流压倒,场面极为震撼。 就在战斗最高潮时,两人同时向后。 他的身影在八卦阵的力量加持下迅速闪烁,红光与青光在空中不断交织碰撞,发出激烈的轰鸣声。两人的战斗如同雷电交加,剑气与符咒在空中碰撞出绚丽的火花,四周的枯树被强烈的气流压得纷纷倒下,鬼哭林中死寂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变得极为震撼。 两人打的难分难舍,就在战斗的最高潮时,两人同时停下动作,李道恒先开口,“点到为止,再打下去只怕没结果,还要闹命。” “行吧。”小青没意见打的也差不多尽兴了。 李道恒耍个剑花,啸风变回原形,桃木剑缩成巴掌大被李道恒收入袖中,“蛇姑娘还没问你姓名。” “小青。” “小青,你不错。”李道恒肯定同时还点头。 “你也不错。”相较之下小青就有些冷淡,只是阐述事实罢了。 “就这?”李道恒对小青敷衍的态度有些不满,发带不知到什么时侯断了,叁千青丝随意披散,虽是凌乱却有种张狂之美,他伸手一梳,“怎么的也是你遇过人类中最厉害的。” “厉害,但也不至于最厉害,我认识一个驴脑袋,天生神力,力大如牛,可惜脑子不好使,脾气差还易怒。” 所谓不打不相识,聊过几句就发现彼此都是乐子人臭味相投,聊起来也没顾忌。 李道恒是接了委托要来鬼哭林找人,顺带来探险,寻找禁书内记载的鬼哭林宝物,因为鬼哭林会囚禁人的特殊,所以用离魂方式附在灵兽身上,一但遇到危险打破信物就可被招魂回去。 至于小青,她也大致说了罗五娘情况。 李道恒摸着下巴思考道:“其实,我有办法让罗五娘暂时离开。” “真的?”小青眼睛瞬间亮了。 “但……”李道恒做出钱的手势,“但我不做白工。” “多少,你开价我有的是银子。” “唉!”李道恒挥手拒绝,满脸嫌弃,闭着眼恨铁不成钢摇头道:“谈钱的事降低格调,道爷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小青问:“那你要什么。” 李道恒还扬着下巴,他撑开条眼缝,“我看你那柄剑挺好的。” “这不行,你要宝物的话,我那里很多,到时候带你回清风洞,随便你挑一样,什么千年人参、王母蟠桃、龙宫珍珠,应有竟有。” “成交。”李道恒面露贪婪之色,千年蛇妖的洞府宝贝肯定多。 虽然距离很远,但光看那云层漩涡,以及震天声响就知道那处有人在斗法。 业止原本正在打坐调息,起初听见噪音连眼皮都没抬,后面动静停下,业止眉头紧皱,再叁挣扎后,拉个又常又沉闷的叹息。 从姑娘墓离开不久,就碰上小青,以及长腿黑狗,黑狗有半人高非常巨大。 此时李道恒附在啸风身上。 以业止角度来看,小青正跟一只人面狗有说有笑,李道恒见到业止时寒毛竖起,狗背上炸层毛。 小青看见业止时,正要给介绍李道恒,谁知他撅起嘴做出“嘘”的口型。 小青会意拍着他的狗脑袋说道:“我刚捡条人面狗,叫做旺财,看他长的嗑碜特别喜欢。” 业止皱眉先是看着小青,那表情像是看见小孩乱捡小动物回家而困扰的长辈,再看人面狗,立刻看出不对劲,准备掏出破妄鉴看牠虚实。 李道恒寒毛竖起,狗背上炸层毛,夹着尾巴正想逃,却被红绳束缚住,业止扯着红绳一端,尾音扬起,“逃?” 029桃木牌 (29) 李道恒被红绳五花大绑,他耸下耳朵,晃着尾巴,露出个特别谄媚的笑容,“嗷?” 业止这人油盐不进之外还软硬不吃,你跟他讲情分,他与你说道理,你跟他说道理,他又跟你说原则。 李道恒使劲当条狗,赌那万分之一不被识破的几率。 业止收起,凭依在狗身的人魂被扯出,业止从狗身上剥离这么个人魂并不易外,五指收拢将李道恒束缚更紧。 似乎在业止眼中李道恒是个比小青还恶劣的存在,他完全没交流打算,一套动作不拖泥带水。 李道恒眼见情势不对赶紧说道:“等会、等会,我交出来就是了,你个出家人滥杀无辜会遭天谴!” 业止松绑李道恒在他脖子上系圈红绳锁住。 李道恒感受到业止的杀心也不敢多藏,抓起一旁还在警戒的啸风,脚上头下晃着狗。 似乎是动作太过于粗暴,啸风一边哀鸣一边吐出金银珠宝,看那样式像死人的陪葬品,还有不久前喂下的修为金球。 才说不爱钱财的李道恒,嘴上说的寻宝实则是盗墓。 李道恒对业止阻扰他的发财大业感到不满,“反正他们也用不着,拿点他们又不会缺块肉。” 业止板着脸回道:“你们最常与鬼打交道,理应明白就是死人也应该心怀敬畏,其中道士赶尸最忌讳偷盗过世之人的财物。” “哎,你一个出家人还管起我了。”李道恒不满小声腹诽道:“我又不赶尸,真啰嗦,比我爹娘还聒噪。” “确实,啰嗦的很,特别爱管闲事。”小青同意。 “我?”业止视线淡淡扫过,落在他们之间,明明没说什么,却让两人同时感到背嵴发凉,浑身起鸡皮疙瘩,“爱管闲事?” “你也不仔细看他身上都是些什么肮脏秽物。”业止说完红绳化金丝,勒住李道恒,红袍溢出不详黑气。 李道恒先是做出痛苦呐喊的模样,喊了一阵子发现小青没有救他打算,又站直身撇嘴埋怨道:“真绝情。” 李道恒双手一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挣脱出般若系,赶在业止掏破妄鉴前,抛出信物说道:“你等会,我此行是接千华寺默言住持的委托,四舍五入也是替你们佛家办事,若真要打起来我自然是有脱身办法,你为难不了我,但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不如就此休战?” 李道恒见业止还没松口,他叹息道:“唉,我虽然看着修的不是正道功法,但这些就是我龙山李氏一支的特色,炼蛊御兽、驱鬼降魔、奇门遁甲,你门外汉不懂,所以你才觉得我走的路子不正经,总之我也是规规矩矩拜过元始天尊的,我要不正经那反噬报应早下来了,是吧?” 然后李道恒从脖子拿出带有桃木牌的项链,抛给业止,避免道士出门在外暴死,尸体查无身份,上面记载了关于道士的信息,何年何月拜祖师爷,身份出处。 而每块桃木牌都是有神力加持过,所以无坚不摧,哪怕将尸体丢进焚化炉内,烧成了灰桃木牌依然存在,美名其约是神尊的怜悯,避免游历弟子死无葬生之地。 也因桃木牌的特殊是无法伪造的,业止这才放李道恒一马。 业止冷哼声,“回去了,下次别乱捡东西。” 业止口中的东西正是李道恒,李道恒一听自己被称作“东西”当场就不乐意了,骂咧咧道:“哎,你们佛家都这么刻板死脑袋,还没礼貌吗?” 李道恒带上一个“们”字,显然他之前也有被和尚怠慢过的经验。 然后李道恒一顿,跑到小青身旁附耳说道:“他该不会就是你说的驴脑袋,天生神力,力大如牛,可惜脑子不好使,脾气差还易怒的那个人?” “对啊,就是他。”小青听见有人帮自己骂业止脸都笑开了花,然后又说业止几项没人性的事迹,李道恒时不时嫌弃的瞥向业止,回头又附和小青。 虽然两人都在假装窃窃私语,但全部的话业止都听在耳里,如此作态无非是想故意激怒他,然后反过来笑他恼羞成怒,拙劣伎俩,业止冷声说道:“幼稚。” 业止又说:“回去了,以后别乱捡东西。” 走几步路业止就发现李道恒阴魂不散,又变回人面狗的姿态与小青有说有笑,叽叽喳喳的似在腹诽业止。 业止不久前才告诉自己要学会忍耐修炼,这会额头青筋跳起。 小青总会抢在业止发怒前浇熄他的怒火,小青拍着黑狗脑袋说道:“他得暂时跟我们一道走,他有办法让罗五娘离开姑娘墓。” 030怨念 (30) “他?”业止仿佛吃下苍蝇般满脸嫌恶。 李道恒晃着尾巴,呲牙笑道:“是啊,跟鬼打交道,处理地缚灵我最有办法。” “你若不同意,只能让可怜的陈生再继续鉴鸟,但我想他那脆弱的精神,大概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就换你去鉴鸟了。”小青看见业止满脸写着不愿意,与他分析起权衡利弊。 业止反问:“罗五娘是你要帮的,怎么不是你自己去看?” 小青耸耸肩无所谓道:“也行,就是辣眼睛点,等我看累还是会轮到你看,不让他帮忙,我们都得赏鸟。” “罢了,随你们,反正快点处理好,还得继续向西行。”业止似乎被小青说服抵触之意不再那么大,但眼中若有似无的嫌弃仍消不散,他看李道恒时,仿佛在看街边沟鼠,李道恒是个没脸皮的,对此并不在乎。 李道恒似乎真将自己当成狗,一路上使劲用身子去蹭小青,让她抚摸自己的狗头同时还八卦起,“他这人好生无聊,肯定没朋友,才走一小段路就开始发闷,你这么个机伶有趣的姑娘,怎么就跟这僧人搭到一起,是不是他故意为难你?” 有先前李道恒不老实的案底在,小青说话也留手,并未全盘托出,“原本不想,但受人所托,中途离开会坏我名誉。” “原来如此。”李道恒并未多问,只是眯起眼睛踢着腿说道:“对,就那里,再下面点,噢…… 爽快爽快,对……耳朵下再挠点。” 回到姑娘墓时,人面狗的丑陋姿态引来许多女鬼叫喊,李道恒不悦,骂咧咧指着一副只剩骨头的女鬼说道:“不是,别人就算了,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嫌弃我,我最起码还有个人样!” 骷髅女鬼委屈啜泣,骨架子穿着衣杉空荡荡,一抖抖跑向小青头靠在她的怀中求安慰,“人面狗好凶,人家怕极了,又不是人家自愿长这样,是...…是是……” “是他不懂,美人在骨不在皮,阿 …...”小青想安慰骷髅女鬼,但说到一半就词穷,这副样子要夸还真不知道要从哪里夸下去,她硬是挤出句话,“你是我见过最美的骨头。” “这种昧着良心的话,你敢说道爷我还不敢听。”李道恒剥离狗身,将凌乱的头发撩至身后,“罗五娘在哪?” 本来还倒在小青怀中的骷髅女鬼,一见李道恒本尊,以为他就是罗五娘的向好,如此绝色,让她不禁春心荡漾起,哪怕只有瞬间也想一亲芳泽,她扭着骨头奔向李道恒,“呈郎,就是奴家,奴家是你生前爱人,罗五娘,你可还记得……” 李道恒看向小青,用眼神与她求证。 小青看着空去的臂弯一阵无语,“罗五娘不是她。” “那你回去呆着,道爷我还有正事,骷髅精再见!”李道恒甩起黄符那骷髅姑娘就被退回她的埋骨之地,离去前还不忘撕心裂肺喊着:“呈郎!” 没必要心疼,那骷髅精也不是什么好货。 先前业止打散几个魂魄,这会又来个道士,看着虽然和善,但也是心狠手辣之辈,本来还蠢蠢欲动的女鬼们,这会不敢上前搭讪,只能隔着无形的空气墙,垂涎觊觎这几个富有生气的男人,并暗戳戳妒忌那罗五娘运气好,得到小青的帮助,一时间起怨念涌动交织成巨浪扑向小青。 袭击来得太徒然小青并没有防备,应当说就算知道,也不晓得要如何对付,前晚还在畅快聊天的女人们,这会怨气丛生向她伸出魔爪。 这些女人都是可怜人,她不忍心下重手。 李道恒与业止出手抵挡,几个魂魄不稳的撞在防护罩上魂飞魄散,一拨攻势结束,另一拨正在酝酿,并非所有鬼都心生妒忌,只是被怨气引响,内的的恶不断被钩出,她先是痛苦哀嚎,不断喊着“我不要”,紧接着凄惨说道:“为什么是我,我什么都没做错,我好恨啊、我好恨!”,然后面露狰狞之色攻击他们。 结果可想而知,一股脑儿把自己魂魄给撞散了。 小青站在原地如陷入泥沼般动弹不得,她似乎在努力弄清现况,但随着魂魄一个个消散,无助感伴随着愧疚滋生,在这刻忽然明白为什么业止告诫她别擅自介入他人因果。 如果她没出现这些女鬼就会继续在姑娘墓安然度过余生,无恨也无期待,只有漫长的无尽深渊。 业止单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金色屏障蓄力光辉更甚,一道道怨气撞在金罩上,碎成无数星点,造就场绚丽又残酷的烟花。 业止确认金罩不会被怨气撞破后向小青说道:“别傻愣着!” 小青回过神茫然看向业止,又听他说道:“这里我挡着,你跟人面狗快去找罗五娘还有陈生,快点,不能再呆下去了。” 031昔日 (31) 姑娘墓怨气像被惊醒的蛰伏巨兽狂躁翻腾。 小青与李道恒在黑气中穿梭,快速扫视着四周,李道恒停下脚步,指着不黑云窜天处,“那里去看看。” 果不其然发现了两人,陈生有业止加持过的波若系能抵御邪祟,他以身做盾死死将罗五娘护在身下,这才避免她被怨气污染。 事态紧急,只见李到恒取出张鲜血绘制而成的黑符,反手贴在罗五娘额头上,一声“收”,罗五娘进入黑符中。 陈生不明白情况,焦急拽着李道恒解释,“道长,罗姑娘不是害命妖精,她……” “别废话,赶紧跟上。”说完小青与李道恒向着金罩处跑,准备与业止汇合,才跑没几步,小青就发现陈生落单,她翻白眼碎念声“麻烦”,然后折回去提着他的衣领一道同行。 业止仍是那副俯瞰人间的淡然姿态,观漫天金鳞散落,每块碎片都成载女人的爱恨嗔痴,他却像个泥塑石像般无悲也无喜,明明身在其中,却像个旁观者般冷眼看悲剧重复上演。 此时火烧正夹着尾巴躲在业止身后,驴脑袋抵着他的后背不断打颤,在姑娘墓出现异状时火烧就开始撒蹄子找到业止,牠看见小青,仿佛见到救世主般,晃着尾巴狂奔而来。 若在平常小青定会与火烧调侃几句,只是她现在没这闲心。 一行人在业止带领下离开姑娘墓。 一步之隔是自由与牢笼,小青站在自由一端看着姑娘墓地界失控的鬼魂们,变故出的太快,明明还在聊风花雪月,这会却变成争锋相对,恨不能夺她性命。 平常爱说教的业止,出奇的没有多言,只是说道:“人已带到,先回莲香镇。” “嗯。”小青闷闷应声,全程看着地面碎石沉默不语,情绪非常低落,让已习惯吵闹的业止忍不住看了眼。 小青感受到业止的视线,像只刺猬立刻做出防御姿态,“怎么,你想骂我,就骂吧,不用憋着阴阳怪气人,我知道我错了,我……” “想多了,是非对错你心理明白,我又何必多言?”业止否定小青的猜想后收回视线,继续行路。 业止平淡的回应让小青瞬间被扎了气,丧着脸,嘴角挂个铁坨子似都快掉到地面,别扭小声道:“你还不如骂我。” 李道恒看出尴尬的气氛也不自讨没趣,转头亮出黑符替陈生解惑,“我暂时将罗五娘变作役鬼,这样就可摆脱地缚灵这身份。” 说完李道恒将罗五娘放出,白衣飘飘,她向着李道恒福身,“奴家多谢主人救命之恩。” 李道恒似乎很怕自己跟好人挂钩上,他急忙撇清,“别着急谢我,你该谢小青,要不是她,道爷我可不做慈善这种赔钱生意。” “好的主人。”罗五娘面无表情转过身,语气表情比业止还僵硬生冷,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偶说道:“多谢小青姑娘,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 李道恒漫不经心拨弄手中不灵验的罗盘解释道:“如果情感太激烈,容易因戾气暴走失控,为了避免役鬼失控,我在制作符时特别压制情感,等解开役使就会恢复。” 尽管李道恒解释过,但看朝夕相处的鬼徒然变这副么样,陈生还是不免担心,不断绕着罗五娘打转询问。 回到莲香镇时,李道恒站在那块“莲香镇”匾额前感慨道:“原来这就是鬼哭林的莲香镇,听闻这里是媲美桃花源的存在,但如今一看,又是齣民间谣传,可惜啊可惜。” 业止很少主动开口,他说道:“并非谣传,昔日此地是避世仙境,青山环抱、溪水潺潺,每逢夏日莲花盛开时,空气飘散着浓郁香气,百姓撑小船唱采莲瑶,乐声穿巷,榕树下观音像前有孩童嬉闹,有村人祈愿,此处没有世俗烦忧,是为人间仙境。” 业止说话时凝望着荒城,如今的莲香镇破败荒凉,榕树已老,红纱褪色观音像裂,秋千断了一线,悬着的绳索在风中摇摆,发出悠长响声,似在哭诉那一去不复反的繁华。 “如此听来,大师早年间与莲香镇缘分不浅,那么这缘又从何而来?”李道恒的探究之意毫不掩饰。 业止回道:“早年布施讲道来过此地罢了。” 李道恒了然道:“原来还有这份关系,怪不得对鬼哭林这种连罗盘都不中用的古怪之地熟门熟路。” “既然如此,我斗胆一问,你可知邪云窟位在何方?”李道恒抱拳说道:“我要替千华寺住持寻人,听闻那人就在邪云窟,你助我去邪云窟,我助你们寻呈郎,如何?” ----- 来颗珠珠,晚上800加更。 032骚扰 (32) 既能双赢何不同行,李道恒的提议自然是没人反对。 李道恒对此局面甚感满意,他拍个响掌,“去乱葬岗会经过姑娘墓,既然姑娘墓现在不能过,那不如我们先去邪云窟如何?” “明日启程,邪云窟要三日路程。”业止拍板定案同意了李道恒的请求。 是夜,夜黑风高,愁云罩天不见月影。 李道恒去莲香镇探险去,在陈生舍命相护之后罗五娘对其不再排斥,两人不知去哪犄角旮旯歪腻,火烧看见有同类异常兴奋屁颠颠跟啸风跑一边玩去了。 于是榕树下的篝火堆只剩抱膝而坐的小青。 小青先打破这沉默,她看着眼前打坐之人,将膝盖收收的更近,身体都快缩成团,“你说得对。” 业止睁开眼,静如深海,瞳孔中有火光跳动,亦有小青的影子,他没有催促,静静等着小青下文。 小青继续说道:“擅自介入他人因果,是不对的。” “不付责任的慈悲,才是最残忍。”业止缓缓摇头,否定小青的话,难得心平气和与她说起道理:“乞丐窟里,你赏了一个人馒头,告诉其他快饿死的人说:‘一个月后会来发粮’,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撑不到一个月后,因此心生怨怼,同理无望的希望亦是残忍。” “不付责任的慈悲、无望的希望……”小青将业止的话在脑中跑过几轮,思考明白后,阴霾瞬间烟消云散,眼神清明晶亮,“你说得对!” 小青如枯木逢春,朝气重新回归,她盘腿坐起,拍着大腿说道:“既然如此,我就负责到底,办法是用想出来的,我一定会想个好办法,把她们捞出来!” “随你。”业止微微扯下嘴角,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刻薄冷笑,但没有反驳她的想法,只是重新合眼打坐。 业止听见衣服摩擦地面的响声,稀稀疏疏越来越近,直至衣角被扯了下,小青已然挪着身来到他身旁,歪着头像个小动物端详着他,“喂,真不考虑双修?” 此时此刻业止又后悔跟小青废话,如果不说,他还能享受得来不易的清静,撑着膝盖就要走,谁知小青向前一扑,揽住他的腰,再次确认道:“真的?” “不要。”业止想都没想果断拒绝。 有了先前上手推拒反被她轻薄的经验,这次业止立的像根石柱,谁知打蛇顺竿上,小青见他不动,直接大着胆整人坐到他怀中,嗅闻他身上的檀香味赞叹道:“都好几日了,也没见你沐浴过,身上竟然还是香的,不像火烧的驴味薰人。” 小青缠上业止,看他不搭理自己,又换个方式骚扰他,撩着他的青丝在指尖缠绕,“在姑娘墓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帮我,明明可以做个甩手掌柜装傻充愣,你是不是对我有好感呀?” 业止太阳穴一跳,再次认清,这妖精就是神佛降下给自己的考验,“因为我答应过你,这是责任,明白吗?” “不明白,你给我说说什么是责任。”小青抚摸着他刀削似的下颚,顺着骨头摸到喉结,鼓起的一颗在指腹上玩弄着,小青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温热唿吸打在脸边,她故意捉弄道:“睡过,是不是也该负责?” 提及此事,业止才处理好的怒意重上心头,他管不得什么修养,掐住小青的后颈强破她从身上挪开,小青还想去调戏业止,谁料红绳束身,紧接着失重感袭来,她像个蝉蛹被吊在树上,她使劲晃动,“喂……吾吾吾……” 小青才发出个单音,嘴就被红绳缠住,然后看业止嫌恶的拍去身上灰尘,踏着愤怒的步伐,不知去往何处。 李道恒在莲香镇一逛,收获满满,他哼着歌抛着几个镶珠宝的金戒,脖戴数条金链,或粗或细,就连头发也不错过,插好几只钗子,手腕上的玉镯串满小臂,活生生把一家珠宝铺穿在身上。 走到篝火边发现无人,左右扫视还是没找到,直到抬头看见树上晃动的红蝉蛹,他足尖一点,向上跃起时,掉了好几个钗子与戒指,而啸风就跟在主人身后一一吃下饰品,火烧看着啸风动作,也有样学样叼个戒指嚼,嗑得牙疼发出驴叫,不敢再咬地面上金闪闪的物件。 李道恒蹲在树干上,在红绳上虚画几下,红绳卸去灵力松开,李道恒赶紧抓住一端,然后使劲一提起向上抛抽回红绳。 “谢了。”小青腾空飞起,轻飘飘落在树干上,埋怨道:“我跟你说,千万别跟驴脑袋开玩笑,他玩不起,还没情趣。” 033困兽(微H) (33) 小青看着正在摆弄金戒的李道恒,一对上眼神,他将金戒护在怀中,怕小青跟他分赃似,“想要自己去搜!” 小青无语,看他如此爱财,顺手将她在莲香镇上拿的发钗抛给李道恒。 “嘿,多谢!”李道恒双眼放光,高兴地把玩着发钗。 小青问道:“对鬼打交道的事你最熟悉,你有办法让姑娘墓的女鬼们离开?” 谈起正事李道恒收起贪婪之色,他坐在树干上,凝视着黑夜,乌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带金戒的手指轻轻敲打起大腿,似在思考。 “理论上是没办法,数量太多,御鬼术做不来,但!”李道恒跃下树干,来到泥地上,拿着发钗尖端,在地面上涂涂画画。 小青跟着跳下,蹲在李道恒身旁,看他鬼画符,画半天也没看出端倪。 “我在这迷路小半月,已经将这里布局摸个大概。”李道恒指着抽象泥画继续说道,“这是故娘墓,那是乱葬岗,共同点都是生灵可进、死灵不出,又称囚死地,除非鬼哭林自开天辟地以来就是囚死地,不然,只能是后期人为之,如果是人做的,那鬼哭林必有一个阵眼,只要毁去那阵眼,说不定可破这囚死局。” 小青闻言大喜,“阵眼?那阵眼在哪,我去处里!” 李道恒遗憾耸肩,“不知道在哪,这些都是我的推测,若鬼哭林的囚死地是自然产生,那么就是神仙也没办法解决。” “如果原本就是是囚死地,在这落镇居住也太奇怪,我觉得是有人故意布局。”小青说着话心理已经有打算,匆匆站起身告别李道恒,“谢了,我先去找驴脑袋!” 小青循着业止离开的方向走去,一会喊业止,另一会喊驴脑袋,喊半天都没人回应,她决定不喊人,也许业止听到她的声音就不搭理,于是轻手轻脚穿梭在荒地之间。 乌云渐散,月向显露,不远处有波光闪烁,小青顺着光影走去,一汪开满莲花的深潭,浮光跃金香气萦绕,业止裸身盘坐在水中,莲叶衬托他的孤傲之姿,俨然天上神祇端庄无暇。 业止听见岸上碎步声,无声叹息说道:“回去。” 小青看业止这冷淡态度很不满,看见搁置在岸上迭整齐的灰袍僧服,嘴角扬着不怀好意的笑,一个闪身将僧袍揣在怀中,“喂,我回去了,你别后悔啊。” 业止听见动静,回身看小青带着灰袍窃笑跑入荒地中。 过不久她又两手空空跑回来,她蹲在池边笑道:“我藏起来了,你再不理我,就光着屁股蛋走回莲香镇。” 业止青筋凸起,背过身不去看她,往池中深处走去,如果怒意有温度,大概这池莲花早已被蒸腾煮沸。 “喂!”小青不满跺脚,却换不得业止任何一丝目光,眼珠子转了圈,她开始解着自己的衣袍,青衫滑落,乱糟糟铺散在地。 池水如镜,玉足轻触卷起涟漪荡漾,探过温度后,小青冷得打颤,然后咬牙一口气扑通跃下,溅起大片水花,似乎是不会水性,又没想到莲池如此之深,她开始挥舞手臂向业止求救,“喂,快救我,我的力量被佛祖封印,跟个普通人差不多,快救命……救救…….我不会水,我咳咳……要死了……” 业止听着她的叫喊不为所动。 直到小青沉入水底,再无声响。 有前车之鉴,再加上小青顽劣的姓子,大概过半刻钟就会游上来埋怨他冷血。 一刻钟过去,业止烦躁说道:“麻烦。” 深吸口气潜入水中,只能凭借微弱的月光在漆黑池底寻找,徒然看见一道比月色还皎洁的白影在水中不断下沉。 业止游去拉过她的手要将人往上带时,小青徒然睁眼,拽着他的手腕一步步攀上,身躯缠上业止将他牢牢捆住,吻上薄唇舌尖蛮横的撬开抢夺他口中的空气。 业止想逃离她的强吻,谁知一张口就呛水,空气越来越稀薄,近乎窒息的昏厥感,水下动作受阻,业止现在成为她肆意把玩的存在。 恍惚间还听到她银铃似的轻笑,她的存在非常鲜明,尤其是胸前两团绵软压上时。 两人都光裸着身躯,紧密贴附着彼此,小青见时机差不多,将空气反哺给业止。 即便在这寒池中许久,他的身体仍保持着炽热,小青冰凉的玉体贴附而上摄取他身上的暖意,腰腹蹭过他胯间蛰伏巨物,小青还觉得不够,伸手摸去,仔细摸着他的轮廓,饱满的囊袋,满是青筋盘绕的柱身,在到菇顶的小眼,觉得这处奇怪还用食指去抠弄下。 业止感受到身体被亵玩,想要逃离却被小青锁的更深,几番尝试都不得解脱,窒息感不断加重,眼前已经出现不明黑快,四肢泛起无力感。 业止愤恨,再度感到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心软,又落入这妖孽设的圈套。 被逼至绝境,业止也怒了,他忽然睁开眼,阴测测瞪着小青,粗粝的大掌钳住她的后腰,肌肤细腻绵软,是他这辈子从未体验过的触感。 摁住她的脖子偏头压上,反客为主抢夺她口中的空气,不知是谁先动的嘴,他们嘴中不约而同飘起血腥味,两瓣柔软的舌肉带着血气纠缠,如饮鸩止渴般令人沉醉又惶恐。 业止想透过掠夺空气的方式,迫使小青离开自己,但谁知在欲望的催化下,意识逐渐模糊凌乱。 脖上隐去的小金锁,原本是避免两人互相伤害,这会加诸在彼此身上带野性的侵略,变作成倍的快感,如电流流窜全身。 小青享受欲望,先动了情,微凉的小手抚过饱含力量的背肌,脚跟扣在他的后腿上,腰际磨蹭,不知何时他的欲望也被撩拨而起,血脉喷张且狰狞。 水下纠缠犹如两只困兽,互相厮咬较劲。 ----- 投珠吧,接下来应该会有很多肉,你投我更。(邪魅一笑) 034堕落(H) po18bt.com (34) 业止突然的爆发打的小青无招架之力,她从未想过这种佛台上才会出现的正经人,这会竟然压着她的后脑勺深吻吸吮。 长舌直入,搅乱小青的呼吸,与主动时的感觉不同,充满未知与刺激,酥麻感挠的心痒,同时濒临窒息的危险让心脏怦怦乱跳,加剧了五感。 四肢百骸发软,小青受不住先脱力松开手,业止揽住她后腰向上一提,再抢夺她最后一丝空气,直到她发软无力抵抗,才带着人向上游。 游到一半小青从麻痹中恢复,还想摄取那极致的快感,握住柱底向上一滑,惹得业止打个激灵,眉头紧锁,不慎发出声低喘呛一大口水。 业止怒瞪,擒住她作乱的手。 小青手被控制还有腿,夹住他精瘦的劲腰,花穴贴着巨物磨弄,水底移动困难,只是将花珠压上冠顶,就让人爽的升天。 在金锁作用上,两人同时感觉到了快感。 两人破水而出,如获大赦胸膛剧烈起伏,性欲与窒息的交织下脸红异常。要看更多好书请到:yaogu oshu.co m 小青妖媚一笑,漆黑的瞳仁竖成线,猩红小舌卷过唇瓣上的鲜血,喉头一动咽下口水。 小青扭着腰找到位置,然后一个向前,将冠顶含入,只入头就觉得饱胀,上回有药助兴,这回发乎于情,狰狞的肉柱似乎在情欲下又胀大圈。 小青游历人间通过许多荤段子,其中由婴儿小臂大的肉柱最为人津津乐道。 到底是如何销魂被操死,小青真的很好奇,她秀眉皱起咬着唇娇嗔道:“喂,你能操死我吗?” 小青讚叹,这种感觉太舒服,怪不得有这么多人沉迷于肉体交缠,发自灵魂的颤慄敢,很难形容是什么感觉,酥麻、触电、甜腻、柔软,仿佛残缺的拼图找到缺失的一块。 小青喜欢温暖,恰好业止体热,像个火炉一样,炽热的阳物填满内里,感觉全身都快化开,泛滥成一滩水。 被填满的感觉让上瘾。 小青有多享受业止就有多痛苦,叁毒五戒如洪水猛兽般撕咬警告着业止,神性再高的,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人,是人就有欲念。 业止的欲念在金锁加持下被放大数倍,恍惚间又想起被压在身下亵玩的那日,同样无能为力,如砧板上的鱼肉被宰割。 业 止再度分作两人,欲念与理性,肉体上贪恋性欲不能自拔,理性指责他的堕落糜烂,业止咬牙切齿却也推不开小青,勉强从牙缝中挤出字,“枉你修行千年,却沾染上情欲,堕落至此,你……嘶…” 小青沉着腰慢慢将肉柱吞的更深,她娇笑低喃道:“我修行千年都抵不过这销魂快感,你区区凡人不过十余年的修行,又如何能挡,放弃吧,我们一起去极乐世界,如何?嗯?” 小青咬着他的耳垂含在口中拨弄,黏稠的水声,滑腻的语调,像沾在掌心上的青苔一样令人感到恶心。 业止有时会在想,到底前世造下什么孽,今世来个特别败她修行的妖精。 不想去搭理她,她就心生怨怼像块赶不走的狗皮膏药缠上, 好心应她几句,她蹬鼻子上天,就像行夜路时喊名字回头,不料被抓交替,拖回窝里啃的骨头都不剩。 此时此刻业止不知道是第几次怀疑人生,他到底该怎么面对这妖精? 神佛定下约束,让他不许伤她,谁知这大胆妖孽反过来利用漏洞享乐,如此极致快感,业止使出吃奶的力气,青筋暴起大汗淋漓,也只能伸出一只手,按在她嘴上,尝试将她推开。 温热的口腔含住指尖末梢,森白犬齿扎破指尖,小青眯眯眼品尝这美味,同时还不忘扭着腰求欢。 妖孽。 积累的欲望即将抵达极值,业止仰望着明月,眼中爬满血丝,狰狞丑恶,如地狱厉鬼,哪有刚才莲池端坐的圣洁模样。 035纵欲(H) (35) 业止合着眼抬头向上,不知是在向神灵祈祷还是感受这欲念,他缓缓睁开眼,眸色晦暗黑鸦鸦的深不见底,有风雨欲来的抑郁感。 含在小青口中的手指徒然向内伸,卡在臼齿后,让她合不上嘴,血丝与唾液顺着嘴角滑下。 齿面咬住指骨,挑弄似的反复磨咬着,力度并不轻,让人有些发疼。 小青含糊笑着,然后盘住他的腰,抬胯吞那巨物。 业止脑中闪过取多念头,淫荡、残暴、不洁的想法如星火燎原,占满业止所有思绪,放弃总比坚持容易,恶鬼呢喃怂恿着淫邪,教授他如何坠入阿鼻地狱,受那炼狱业火灼烧。 不甘愤恨充斥业止全身,他却对此感到无能为力。 他愤然抽出手,扣住小青的细腰,发狠一顶,粗长的阴茎不顾阻拦无情捅入深处,全根没入穴内。 毫无防备的花穴被硬物贯穿,后知后觉的警戒起,媚肉收拢紧缴,完美镶嵌包覆住阳物上每条青筋。 业止发力一顶,直接入侵上回小青未曾到达的深处,内里还有一道小口,冲破那倒防线后,媚肉缩动抽搐吮噬着冠顶。 冰凉的池水随阴茎进入,冲刷到胞宫,内里被瞬间塞满,像憋尿一样难受,急于宣泄却被阳物堵塞住,酸涩感充斥全身。 两人同时发出喘息声,欲望杂糅成团,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感觉。 小青忍不住向后如天鹅仰颈般柔美,业止拉过她的手扣在后背上,俯身似野兽咬住她的脖子,留下一串鲜红咬痕,吻上她的嘴,吞噬啃咬着红唇,紧接着两人又沉入水中,彼此距离为负,共享同一口空气,置身云端昏厥飘然。 水下不好发力,业止极度需要发泄那块炸裂的欲望,拖着小青游到水边,水漫过小腿肚上的位置。 业止半跪直起身,湿黏的黑发蜿蜒盘绕在他身上,俊美的轮廓深遂,水珠顺着眼睫落下,溅在她身上。 小青半躺着微微喘气,青丝在水中散开,眼神迷离魅惑,似引人溺水的海妖般绝美,“来呀,我……恩啊……你......等等……” 没有水的阻碍,业止行动起来非常方便,拉住小青的脚踝将人拖向自己,俯身而下饱满的囊袋贴附着花唇,阴茎入到最深处。 紧接着大掌掐住大腿,大幅摆动起劲腰,将阳物往花穴内抽送,速度与快感相辅相持,速度越快,感觉越深,快感使人停不下来,不断加大力度,沦为欲望奴隶。 小青颤抖着声,说不出半句话,周身水面剧烈晃动,卷起无数涟漪。 即便如此,业止仍然决得不够,恨死这让他破戒堕落的妖精,恨不能将她大卸八块,溺死在这莲池之下,但这样仍不解气,她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做的事有多糟糕。 他想狠狠地将她压在身下,用力鞭挞,直到她哭喊求饶,祈祷他放过自己,至此心生畏惧,以后再不敢贪恋这肉欲。 欲念使人堕落,但物极必反,往昔所爱也能变成双面刃攻向自己,业止发出声冷笑,“你既如此喜爱交媾,我就满足你。” “满足?”她不知事态严重吟笑邀请着,“也得看你本事,你一介凡人,没这能耐……啊哈……” 业止动作非常剧烈,声音却是平稳,他说:“我有。” 业止在享受欲望的同时又在唾弃自己,明明能用一百种方法拒绝她,却输给本能,如此丑恶,与畜生又有何不同? ----- 你投我更,来颗珠珠。 036失控(H) (36) 还不够。 业止向前倾身将她的腿压下,试图让阳物顶进更深。 入得太里面,小青都能感觉到肚皮被撑起,勉强抬头向下看去,能见小腹上微微隆起的轮廓,下刻又被撞入水中。 业止不断加快速度,奋力抽动着,憋着口气全身青筋都爆起,似要与小青拼个你死我活一样,至死方休,理智全无,就只知道胡搅蛮缠操弄着密穴。 一声低吼,灼热浓精灌满胞宫,业止缓了会之后将疲软的性器抽出,借着月光看见两瓣红肿的肉唇,正泪泊泊吐着浊液与白精,淫靡至极。 小青满脸饕足被抽干力气般瘫在水中,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之中,她徒然瞪大眼睛,只见业止掏着蓬勃阳物又往花穴中送,小青挪着身向后,方才喊得欢,这会连声音都媚的酥骨,她紧张说道:“等会、等会,不行了……” “你不是要?”业止挪着膝盖向前,将性器挤的更深,他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感,这会也不知道在与谁较劲,“我成全你。” 如此高强度的运动,只一次小青就觉得浑身发软提不起劲,再来一回还不得要命,小青吓得转身四肢趴地狼狈逃跑,“喂,你够了!” “不够。”业止找准位置,掐着腰从后而入,小青向前爬想摆脱巨物,业止并不打算给她逃的机会,挺胯用力一顶。 小青还没试过后入的姿势,这个姿势梦似入更深,还容易擦到内里敏感点,菇顶压过敏感点时她忍不住发出呜鸣声,撑不住身双肘伏地,敲臀高高撅起。 紫黑色的性器与白玉胴体成强烈对比,业止看着自己狰狞的欲望越发恶心,自我厌弃不断积累,但他已然被情欲所控,成为阶下囚。 啪一 一巴掌打在她的臀部之上,不痛声音却很响亮,小青不敢置信回头说道:“你打我?” “不喜欢?”业止轻轻扯起嘴角,笑的非常冷,有种居高临下的超然感,嘲弄道:“那为什么我打下去时,咬的这般紧?” 小青瞪大眼睛,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业止在与她说荤话,等她意识到时,羞赧咬着唇,使劲撑着上半身要离开,“不跟你玩了,我要走……啊……” 小青实在没料想到业止这类正人君子发情起来也是如此禽兽。 “走?”业止咬牙挺腰,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慰从心中升起,他明白这种情绪是不正确的,可看到小青羞赧的神情便只不住这恶念,既然这恶念是由她所生,那理应由她所止,“走去哪,我还没尽兴。” 金锁是神佛所赐,却让业止化身成魔鬼,欲念一发不可收拾,越做欲望越是强烈,哪怕身体感受到亏空之感,也停不下来做爱的冲动,像场没尽头的比赛,亦像那姑娘墓中受同伴戾气所影响的鬼魂,他们俩相互干扰着彼此,难分难舍。 东方天空升起霞光时,两人依然在缠斗,想着办法耗尽对方最后一丝力气。 谁也没讨到好处,经历过场凶恶战斗般,身上青紫交加还有齿痕,但业止的情况糟糕些,指甲挠出的血痕枞横交错布满后背。 小青不知道业止是哪时停下,昏厥前业止还在缠着她交合,每当她快晕过去时,业止就会停下,让她缓一会,又或是在她小腿肚咬下,迫使她打起精神,最后小青真的受不住昏死过去。 037事后沐浴 (37) 小青醒来时已是晌午,她裸着身盖着青衣睡在树下,背上搁在一支突起的树根上,磕的背疼,不仅背疼,全身还像被巨石碾过酸胀疼痛,腿间也是火辣辣的疼,她伸手想松松筋骨,疼得她直嘶凉气,骨头拉开喀拉声响,嗓子沙哑,难受道:“哎呀疼” 小青巡视四周,以为业止负气走人,将她抛在此地,没想到在不远处看见被她藏起来的僧袍迭好,又向连莲池看去,业止正在池中洗刷身体,刷红了身,伤口都泡到发白,仍不停手。 小青挪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枕在树根上,欣赏这副美男沐浴图,兴许目光太灼热,惹来业止回头怒视,小青回笑以对,业止愤恨转身进入莲池更深,直到莲花将他吞没不见人影。 小青见没戏可看,打个喝欠重新睡下,脚步声渐进她才缓缓张开眼,看着灰布鞋,睡眼惺忪打趣道:“大姑娘沐浴好了?” 显然那莲池沐浴效果显着,不但洗去业止的污秽也化去他的脾气,一如初见时冷淡道:“回去了。” 小青翻个身,衣衫滑落半露香肩,绵软埋怨道:“你是洗干净了,可我还没,你这没良心的也不知道给我洗洗,刚才腿间还流出来你的脏东西。” 提起脏东西,业止瞪了她一眼。 小青撅起嘴不满道:“你好凶,脾气真差。” “我脾气差,你别招惹。”业止为了摆脱这狗皮膏药甚至愿意开始抹黑起自己。 “我偏要,我乐意,就喜欢你气得脸红脖子粗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小青撑起上半身时,青衫滑落到腰际,向业止说道:“你帮我洗。” “你自便,我走了。”业止别过头不去看,显然是不愿意忍受她的无理取闹,抛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小青见他背影,走莫约十余步,摊着手无赖道:“行吧,那我就这么回去,让大家都闻闻欢爱的味道。” 业止脚仿佛扎根不再向前,他驻足许久考虑到小青顽劣不知羞的性子真会如此做,他咂嘴啧声,从怀中掏出条布带系在眼上妥协道:“快点下水。” 小青见威胁得逞,笑弯了眼,她在地上滚了圈,娇声道:“走不动,腿疼,你操的人家都站不起身了,你昨天啊..….呀!” 业止不想听她复述昨晚的淫言秽语只想快点结束这苦难,心口堵着闷气,大步向前直接将人横抱在怀,为避免她毛手毛脚,还用红绳牢牢捆住,但小青还是不安份,像条鱼一样扑腾,膝盖撞上业止下巴,业止忍无可忍,直接撒手将她抛去莲池中。 等人不扑腾时业止才提起红绳一端捞起人,但小青仍没畏惧,仗着业止不会杀她恃宠而骄。 “你蒙着眼睛,又捆着我,要怎么洗?”小青歪着头说道:“瞎洗,洗不净,你到时候还要来第二回,莫非你是喜欢与我相处,只是害臊拉不下脸。” 业止解开红绳,“你自己来。” “我说了。”小青在浅水边,先是摸上他的脚踝,然后抓着衣袍向上攀爬,站直身牵起他的手,娇声道:“我要你帮我洗,你不替我洗,我就耍无赖,可不是有那句话,『道高一丈,魔高一尺』,你现在从了我,让我高兴,也就不为难你。” 业止似是被小青说服,也不想继续与她纠缠,被她一步步带入水中,眼前是黑暗的,池水不断上涨焉至胸上。 忽然眼前一亮,小青抽出他眼上的布条,随意向后一抛,调皮笑道:“嘿,假正经!” 阳光明媚,莲池翠影,美人娇艳。 如此春光美景,业止无暇欣赏,浓浓的无力感缠绕全身,如陷泥沼。 ----- 让我看见你们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还有两颗又大又圆的珠珠。 038引浊精(微H) (38) 业止又一次怀疑人生,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跟妖孽浪费时间,又为何要受她操控,最后闹得作茧自缚境地。 “替你戴回去就是了,凶巴巴像个糟老头子。”小青见业止一动不动的以为他又要发怒,捞回飘在水上布条重新为他系上,身高差了些,倾身时绵软胸部压上,他的心跳沉缓稳重,未因她的靠近而有变化,仍是临危不乱的圣人样。 业止的世界重回黑暗,正当他在思考这妖孽到底还想玩什么花样时,阳物传来的触电感让他向后一退,愤然揭下眼罩。 只见小青破水而出,无辜道:“你自己揭下的,我可没逼你。” 小青划水向着业止游去,凭着浮力半飘着,拽住他衣襟,好奇问道:“我刚刚隔着布咬了你一下,感觉如何?我觉得挺好的。” “哎……”业止长叹,半垂头揉着眼窝,这妖孽大概是心魔来的,天生专门为难他,“你想怎样?” “你替我洗,洗完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业止是真怕她,也就信了她的鬼话,板着脸说道:“下不为例。” 小青见诡计得逞,也不遮掩乐的脸上开花。 业止究竟还是低估小青的脸皮。 只见小青拉着他的手腕向水下探去,摸到两腿之间,指腹划过两片蚌肉,再听她胡搅蛮缠说道:“都是你射进来的,你自己弄干净。” 这世间到底怎么生养出这没羞没臊的无赖? 似乎是小青不断地得寸进尺,导致业止刚收好的理智又断线。 两指并拢直入,历经整夜摧残的穴肉非常软烂,又有精液润滑,进入时非常顺畅,内里还有一道小口,指根埋进最深可摸到,多在那处摸几下,小青软下腰,浑话也不说只知道嘤咛叫唤,业止对此非常满意。 业止最需要小青闭上那张充满口业的嘴。 小青原本是想为难业止,他若勉为其难走个过场,小青也就放过他,但谁知他竟真乖乖做起这活,做就算了还特别认真抠挖。 今日醒来全身都疼,尤其是下腹钝痛更甚,红肿灼烧的内穴,遭他这么一碰,异物入侵的痛楚席卷而来,痛与快感并存,说不清是希望停下还是继续,只能选个折衷。 小青如抱浮木般搂着业止,不满在他肩头咬一口,猫儿般娇喊道:“很疼你轻点……” 业止是有感觉,每刮下,都能感受到那灼热火辣,比起让她有空说话,他更愿意承受这种凌迟肉体与精神的痛,只是这力度要过了,她一会又要变脸骂胡话,前言不搭后语吵得脑壳疼。 于是业止如她所愿,稍微放轻力度,勾着手指继续将浊精引出。 小青舒服一会,劣性又起,小腹压着他立起阳物,“我也帮你把脏东西引出来好不好?” 业止尝试过回答,与不回答两种办法,不论过程如何,结果都会导向小青所愿。 最好的办法大概是让她分心,别在这问题上较劲。 拇指不慎划过她蚌肉上的肉珠,莫约米粒大小的硬快,轻轻触碰就让她不断发出淫声尖叫。 业止觉得这大概是她的弱点之一。 业止再次刮起宫颈,同时用拇指挑弄花珠,轻拢慢捻,挠的她直不起腰说不出话,弯着身贴附在他身上。 小青不好受,业止更是如此,但比起昨夜失控,现在的他已然能在情欲中找回理智,也算有成长,业止如此安慰自己。 下腹暖流溢出,小青整个人挂在业止身上使不出半点力。 业止抽出,瞥见自己被泡皱的手指,皱眉将视线挪开,盯着远方莲花盛开的湖心问道:“满意了?” “嗯。”小青发出个单音,玩兴过后,更多是疲倦,昨晚本就被折腾不轻,这会油灯枯尽,多说一个字都要她的命。 039枕腿 (39) 柴火噼啪作响,小青伸个酸涩的懒腰后,撑开条眼缝,业止正盘坐在她对边。 小青趴在藕臂之上,翘起玉足晃悠,“还不回去,我就说你舍不得我。” “你想这样回去?”从小青拉业止下水之后,他的眉头总是紧拧能夹死好几只纹子,眼神阴冷随时都准备杀人似。 两人身上都带暧昧痕迹,就是穿衣也掩盖不了,尤其是业止脖子上那圈齿痕。 “我没差。”小青看着手腕上的淤青,揉几下,“你脸皮薄,菇娘我就在这陪你。” 如果不是小青,他们现在就该在前往邪云窟的路上,而不是在这讨论谁脸皮薄。 业止没有回答也没有争论,只是闭目养神。 小青嘴上没讨到便宜,也没精力去挑弄业止,“我饿了。” 咚一 锦囊准确落在小青面前。 小青也不指望这啃草根身上有能吃的,打开一看,满当当的新鲜莲子,失望的抓起一把往嘴里塞,嚼几下,苦的她变脸,赶紧吐出,苦到连舌根都泛苦水,小青忍不住干呕几下。 “莲心没去,你个坏和尚,存心要苦死我!”小青不满将锦囊砸向业止,“你得赔偿我,我要吃肉。” “自己抓去。”业止接住锦囊,捻起一粒莲子吃下,眼皮都没眨,小青觉得业止吃人嚼骨头应当也是如此镇定自若。 “好饿好冷好累,动不了一点。”小青给了业止主意,“要不去抓个兔子精还是野猪精,反正在你眼里都是害命妖精,你杀的最顺手。” 业止眉头锁的更紧,似乎不认同小青的话,他说:“安分守己的,不杀。” 小青啧舌,对业止这鬼话感到荒谬,“胡说,你在镇江明明要杀我。” 业止解释道:“你没事来镇江,又把男人拖入无人暗巷,我到时你正将他压在强上,很难想有什么好心思。” “还不得是我有本事没让你得手。”小青摊平手翻个白眼,“我要死在那里,你不就滥杀无辜了。” 小青瞥着嘴学着业止语气叨叨念起,“什么好心思,你怎么不问问我有什么好心思。” 业止似乎是被小青勾起兴趣,他问:“有什么?” “不告诉你!”小青吐舌捲起青杉滚成团,继续睡回笼觉,想到什么似小青忽然回头,“喂,你知道鬼哭林的阵眼在哪吗?” 业止没回应。 撇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小青问正事时,业止基本上都有问必答。 “我问你正事。” 业止依然不理人。 小青带着她的青杉爬到业止身旁,拍着他脸说道:“多大的人,还堵气呢?” 业止现在不想搭理他,闭着眼静坐,冷冷说道:“再动我一次,今晚就去树上当蚕蛹。” 小青收手腹诽道:“小心眼。” 腿上一重,倒头就躺在业止大腿上,晃着自己的双手无辜道:“我没动你,我就想躺在这里。” “不知道。”业止眉心一跳,深吸口气,试图让心灵找到平静,他说:“以前寻过,没找着。” “噢。”小青并不觉得业止是说真话,一定是带着报复心,报复她前边说:不告诉你。 业止压着怒气问道:“可以离开了?” “不要,我就要在这,这舒服。”小青刚觉得人腿比树干好躺,于是决定挪个窝,说话同时还拍业止大腿两下,表示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