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了天亮,我感觉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几度欲要昏死过去,极力的支撑着。
我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只知道红笺匆匆赶去羚雀宫,秋樨命外面的人一概不许进我的寝殿,说我需要静心休养。
迷糊中感觉到秋樨和烟屏在一旁焦急万分,不停地为我拭汗,额上换帕子,因为疼痛我的体温急剧升高。
有脚步匆匆的近了,那身影我看得出是谢容华,她摸我的额头,拽紧手上的帕子,急道:“丹如,你快去请贺太医来一趟月央宫,就说湄婕妤受了风寒。”
贺太医来的时候,命红笺先给我喂了一颗丸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我感觉意识渐渐地清醒,疼痛也在减缓。谢疏桐将我扶起,让我身子倚着她,我虚弱地睁开眼。
贺慕寒走过来,轻声道:“娘娘,臣需要为您把脉,你显然是中毒了,臣要知道毒性有多重。”
把过脉,我见贺慕寒脸色异样,似有不祥之感。他对我说道:“娘娘,臣一时还查不出您中的是何毒,此毒剧烈得很,所幸的是毒性还未侵入肺腑。臣现在需要用针灸封锁住您身上的主要穴道,防止毒素再度入侵。”
掀下帘幕,我靠在疏桐肩上,贺慕寒为我扎针,我只感觉到全身疼痛,酸麻,一个时辰过去后,贺慕寒舒了一口气:“毒性暂时被控制了,眼下就是要检查出娘娘究竟中的是何毒,此毒与舞妃先前所中的毒不同,此毒剧烈,而且快狠,抢救不及时便要危及性命。”
“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查出来?”谢疏桐急问道。
贺慕寒轻皱眉头,叹气道:“此毒非同一般,臣可以断定不是来自于中土,看来下毒之人熟识毒性,并且臣怀疑婕妤娘娘和舞妃娘娘所中之毒都出自一人之手。”
“可是上次舞妃中毒服了你的药后来就日渐好转,如今已无碍了。”谢疏桐极力的希望我所中的毒与舞妃一样,这样我就可以逃过此劫。
我见贺慕寒欲言又止,心里已明白几分,我中的毒,恐已侵入肺腑,只怕要返魂回术了。想到不久也许要辞别人世,虽生无可恋,若让我即刻死去,亦难免有些惶恐。心中一急,便咳嗽起来,大口的毒血吐出。
贺慕寒惊道:“娘娘这口毒血吐出来起了很大作用,还记得当日舞妃吗?她就是吐出了体内淤积的毒血,才得以好转的。”
秋樨道:“可是昨夜娘娘已吐了几次鲜血了。”
贺慕寒摇手道:“此毒血跟彼毒血不同,这是我用针灸将娘娘身上的毒逼到一处,所以娘娘此时吐出来的,就是我所逼出的剧毒。”
谢疏桐满怀欣喜地问道:“那就是说湄姐姐体内的毒已经被逼出来了?”
“是,可以这么说。”贺慕寒停了一停,又沉声道:“只是毒虽然逼出,可是在体内的时间太长,昨夜至今晨,这么长的时间,毒性已浸入许多重要的经脉,想要彻底的清理是很难的。所以眼下之急,务必要查出所中何毒,对症服了解药会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大家陷入在一片忧虑的沉思中。我心想此事牵连到舞妃,若是贸然去翩然宫彻查,务必要将事情闹大,到时想要遮掩恐怕也是不行的。在舞妃中毒事件发生之时,我已心疑翩然宫有不可靠之人,只是不便干涉,且想到舞妃因为中毒会更加小心。
谢疏桐在我耳畔低声道:“此事是否要先去通知舞妃?让她查查到底身边谁最可疑。”
我轻蹙眉头:“只怕这样一来,会惊动了那个幕后操纵的人。”
谢疏桐急道:“可是姐姐的病不能再拖了,那残留在体内的毒蔓延起来很快,迟了要生变的。”停了片会,又气恼道:“这是谁人也忒大胆了,你现在正受皇上恩宠,此刻就对你急下毒手,也未免太不把皇上放在眼中了。”
我冷冷一笑:“所谓物极必反就是这般,锋芒毕露难免惹来祸端。”
“可是姐姐你并没有恃宠而娇。”谢疏桐在为我抱不平,可她不明白,一个妃子接连侍寝十五天已是鼎盛至极,谁还可以容忍她继续百媚千红。
是的,我已经不能再百媚千红了。
我淡淡笑道:“我的气数只怕要尽了。”
谢疏桐宽慰我道:“姐姐莫要多想,皇上那般宠你,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无人能及。”
“我不要地位,我只求安宁。”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我是违心的,因为我想要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
谢疏桐若有所思,沉默许久,方叹息道:“身在后宫,许多事都已不由心了。”
“我累了,想躺下睡会。”我觉得自己有些虚弱。
昏沉沉地躺在枕头上,隐约地听到贺慕寒将谢疏桐唤出去,接着又有脚步声临近,我越来越累。我告诉自己,就这样睡过去,睡过去,若是醒来,则罢,不能醒来,也罢。
迷糊中,感到身子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手在抚mo我的额头,我努力地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淳翌,他看上去似乎很疲倦,瘦了许多,脸上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我躺在他的怀里,而他,坐在我的榻上。
他亲吻我的额头,我虚弱地看着他,低声问到:“皇上,我睡了多久?”
“半个月了,傻丫头。”他温和地微笑,这般亲切地唤我,让我心喜。
“半个月……”我几乎有些不信,为何这沉睡的半个月,我无一点意识,连夜夜纠缠的梦也不曾再有过。
我看着他,有恍若隔世之感,心中竟是那么想他了。也不顾那许多,我轻轻抬起头,用我的唇贴到他的唇上。他先是一楞,转而亲吻我,柔软缠mian。
我偎在他怀里,觉得舒适安逸,恍然间,心里一惊,才知道,自己是因为中毒才昏睡半个月的。欲要说话,他用手轻捂我的唇,柔声道:“有朕在,不怕。”
我转过头,才看到榻下跪了一地的人,许多名太医,还有云妃、舞妃、谢容华她们,连皇后也坐在椅子上。方才我与皇上温情的画面都被他们看去了,想到这,我脸上发窘,低低道:“皇上……”
淳翌朝他们说道:“你们先行退下,回去歇着,太医留下,在前殿侯着。”
见他们陆续地退出屋子,只余下皇后,她缓缓走过来,握着我的手:“妹妹,你醒过来就好,太医说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你好生休养,皇上为了你已经半月未眠,七日未饮,见到你醒来,我也安心了。”
皇后的话好重,我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她走后,我看着淳翌,那一刻,我明白,原来我在他心中已经如此之重。我泪眼朦胧:“为何要这样?”
“因为你是唯一。”他声音有些沙哑。
“不值得,你是一国之君。”
“只要你醒来,怎样都好。”他轻抚我的眉。
此时红笺已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道:“皇上,方才太医让煮的,说现在喂主子喝下。”
“朕来。”淳翌端过碗,一口一口地细心喂我,药微苦,有些涩,我不皱眉,微笑地喝着。
“皇上,你去吃些东西,然后好好地睡一觉。”我关切道。
“你放心,你好了,朕怎么舍得不让自己好。”他笑道。“乖乖的,在朕怀里再睡会,只是不许睡得太久,醒来了陪朕一起用膳。”
我的确觉得很累,在他温暖的怀抱,又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