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刚端了起来,黑判官赫连方,白判官白连正已跨进大厅。众人相见已毕,大家落座之后,侯国英首先发话道:“下官久仰二位大名,今日冒昧登门,尚希海涵。”
双判同时抱拳答道:“大人官高位尊,光临寒舍,真是三生有幸,蓬草生辉。请原谅我等迎接不周之罪。”
侯国英忙说:“不必客气。”话一落音,鬼爪子突然问道:“连方弟,你近日发生了何事?竟然凌晨早起匆匆离庄,能否见示一二。”
黑判官闻听,未曾答话,先看了侯国英一眼。侯国英是何等聪明,脸色一寒说:“大庄主如有不便之处,下官回避。”
赫连方连忙赔着小心说:“大人不必多心,只是我们弟兄遇到了一点儿麻烦。”
赫连方这句话一出口。除了侯国英之外,在座的人都很感稀奇。因为彭城双判当年乃是出名的江湖侠盗,武功既高,人也义气,又一向不在本地作案。每年出去两次,专挑那为富不仁、作恶多端之人下手。
他们又结交官府,和白道英雄也多有交情。前后行盗二十多年,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富比王侯。业成名就后,洗手不干,晚年又好作善举,地方上有善人之誉。真所谓一帆风顺,名利双收。久闯江湖之人,能落到他们二人的下场,是百不抽一的,所以,威望特高。
侯国英就是想把二人网罗麾下,借重他们的人缘来收罗江湖人物。一听说他遇上了麻烦事,都不觉一愣。
特别是鬼爪子甘翔,别看被武凤楼刀削五指,但狂傲之气一时还改它不了。他嘿嘿一笑说:“老赫,你甭吓唬胆小的了!我还真不敢相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硬捋虎须。知道点子是谁吗?”
赫连方不等他说完,吓得双手乱摇说:“请二哥住口!这个人确实招惹不得。”
侯国英冷眼观察,知道这件事可能非同一般,见赫连方确有惧色,就正色问道:“大庄主,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能为我们一叙吗?我不敢说替你挡横,但自信还有点儿力量。”
她一来仗着自己是锦衣卫总督,必要时可以动用徐州的兵力,二来估计水川已先他们一步赶到了徐州。她认为,他会助她一臂之力,才满有把握地这么去说。
有了她这一句话,赫连方就不好意思再隐瞒了。他当即从腰中取出一张柬帖,双手呈给侯国英。侯国英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速备黄金两千两,上好明珠二百颗,雄黄胆一枚,成形何首乌一只,明晚三更送至云龙山放鹤亭内。过时不候。
下边印着一个记号,是一个暗红色的六指怪手。更加稀奇的是六个手指一般粗细,一般长短。
侯国英心中一惊,急忙交给鬼爪子。甘翔一看之下,脸色惨变,竟跌坐在椅子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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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慧心熟虑无意结缘识本性玉手轻劳有心相许揭真容
众人见侯国英和鬼爪子二人见了那张柬帖都象受了极大的震动,特别是鬼爪子甘翔,竟被吓得跌坐椅上,人人惊惶莫测,一个个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一经看到那只怪手,全都吓得变颜失色,象见着恶魔神煞一样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愣了好大一会儿,风流剑客晏日华竟哈哈地笑了起来,说:“看,我们这一群大活人都叫一个死人给吓住啦!六指追魂久子伦固然可怕,但十年前已和六阳毒煞战天雷因为名号之争,一起坠落在西岳华山接天台下的万仞深渊。请问,人死焉能复生?十年后的今天,诸位倒被他的死后威名所慑,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了。”
赫连方说道:“晏统领之言也是。不过,这个魔头确实难惹得很。谁得罪了他,他非得给你搅个家败人亡不能作罢。他神鬼难测,如若真的没死,那我们可就永无宁日了。好在这几个钱我还花得起,还是先准备好了再说吧。”
侯国英派淮上二鬼到此,原是想联合双判对付武凤楼的,哪知竟碰上了这一档子怪事。
她方知双判家大业大,所谓有钱人胆小,不会热心帮自己成事,虽然以自己的地位,可逼使他们跟着效力,可是,强扭的瓜不甜,他不出真力,岂不也是枉然。
为了不虚此行,她毅然说道:“就算老怪仍在人世,他也不能不问皂白,滥杀一气。二位庄主可把需要之物备妥,今夜三更,我们大家一齐前去,同观真假,要是有哪个穷疯了心的浑小子借老魔的吓人名头,来套一下白狼,那咱们可就丢了大人啦。”
众人闻听,莫测深浅,又不知女魔王是何用心,只是默默无语,举棋不定。
哪知就在侯国英吐出那句“要是有哪个穷疯了心的浑小子”的时候,也有另一个人也是用这一句话在申斥一个人,这就是追云苍鹰白剑飞在申斥缺德十八手李鸣。
他们这两拨人是昨天晚上在徐州会齐的。李鸣怕五皇子脱不了魏忠贤手下爪牙的堵截,又受醉和尚指点知二鬼与双判是生死故交,偏偏双判在徐州至山东一带势力庞大,只要被二鬼牵动,那还真是处处危机,防不胜防。缺德十八手李鸣从醉和尚口中得知,当年六指追魂久子伦和六阳毒煞战天雷都伤重落崖,生死未卜。不过,最近有人发现了六阳毒煞的踪迹。
他机智绝伦,暗自和宝贝徒弟曹玉私议,伪造了六指追魂久子伦的一封信柬,由曹玉偷偷放进了黄茅岗赫连方的书房。
这事被白剑飞知道,他把李鸣曹玉狠狠地骂了一顿。连重伤未愈的曹鹏也气得喝令曹玉跪下,痛斥不已。武凤楼又气又恨,又心疼幼弟爱徒,连连解劝。
李鸣默默地领受了一顿臭骂之后。才平静地说道:“二师伯,不管你怎么骂,反正木已成舟,事实已定。这难道不是一步很好的杀招吗?想想着,此事若成,信王府岂不多了一批军费,那可是一百多斤黄金和两百颗明珠呀!弄不好,也把双判搞得晕头转向,自顾不暇,哪里还存力量去帮助二鬼和侯国英?不错,这是借别人的腿搓绳,有损先天无极派的威名。可是,自古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丢面子的仅仅是我和玉儿这两个无名小卒。焉知道俺老爷儿俩不会因此事而扬名天下呢?”
李鸣这小子也真缺德,最后两句话说得大家忍俊不住,连五皇子都给引笑了。
气氛一和缓,李鸣端正了语气,续道:“二师伯,如今之计,只有你保着小王爷和驸马千岁立即动身,出徐州,绕道归德,再从彰德、卫辉进京,是最安全的时间和路线。玉儿保护他的祖父和师叔暂回曹岗,伤好之后,直接去信王府效力。我和大哥留下来对付侯国英和这几个江湖败类。”
白剑飞慈爱地看了李鸣一眼,缓缓说道:“这样办,是很妥当。不过,留下你和楼儿,力量太单薄,有了风险,连个接应也没有,我放心不下。”
李鸣哈哈一笑说:“二师伯,我李鸣可不是傻子!绝不会憨等十八两的大秤砣砸着我。只要情况不利,打不过还能跑不过吗?你老人家要想叫俺哥儿俩省心,还是早早动身,最好出城再吃饭。只要你们一走开,我早上这顿饭准能来两碗米饭仨馒头。”
他这一阵子贫嘴,驱走了大家心头的沉闷。白剑飞果然依李鸣之言,和曹鹏等作别,分乘车马,各自走了。
武凤楼见众人一走,身上重压虽然减轻,但对李鸣的冒名投书,还是认为不妥。李鸣笑着说:“大哥,你怕什么呢?不管弄到什么程度,还有老不死的醉和尚呢。”
这句话还没落音,猛然从窗外射进来一样东西,正投入缺德十八手的口中,把他吓了一跳,但他马上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接着一“吧哒”嘴,觉得又酸又甜,其味极美。原来是一颗蜜饯杨梅!
他哈哈一笑,笑声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已闪了进来,正是少林醉圣普度和尚。老和尚蚕眉抖动,恨恨骂道:“臭缺德小子,你师父窦二和你的记名师父江三,见了洒家都恭敬得很。你敢背地里偷骂我是老不死的?看我不整死你!”
李鸣满面严肃地说:“出家人四大皆空,臭皮囊都能解脱,喊啥不都是一样。再说,我一片好心,给你来个‘一咒十年旺’,你还不承情,看起来,好人真难做了。”
醉和尚并不言语,抖掌便抓。李鸣知道醉和尚是要他的好看,别看是随便一抓,他也承担不起。随即身躯乱晃,想闪避开来。
哪知不管他用什么身法,躲闪得多快,那只手总是离他寸许。看样子,掌力一吐,李鸣就得吃大苦头。吓得李鸣千央告万恳求,醉和尚还是手不离一寸的追击。直把李鸣累得跌翻在地,醉和尚才在桌边坐了下来,掏出怀中揣着的半只烧鸡,摘下腰间的大酒葫芦,没事人似地又痛饮了起来。
武凤楼一直是站在一旁用心观察。他早已看出,这是醉和尚把他成名江湖,秘术自珍的绝招“附骨神抓”借机传授给自己。他聪敏过人,早已把这一绝招的手、眼、身、法、步,默记于心,悟得神髓了。忙跪下谢道:“多谢老前辈成全。”
听了这一句话,机灵鬼李鸣挺身纵起,一把夺过了醉和尚手中的半只烧鸡,气呼呼地嚷道:“你这老不死的佛门妖僧,太偏心了!原来你是拿我当猴耍,教别人练高招?这笔帐我跟你算不完。”
醉和尚哈哈一笑说:“缺德小子,佛爷慈悲你,你没有这样的福份,又怪着谁哩?想学绝艺,咱爷们俩再扮演扮演。”
说罢,手又往前一伸,吓得李鸣一下子后退两步,噘着嘴说道:“你这样教我,人家受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