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剑臣看了看东方,已快现出了曙色。他的心急得宛如油煎火燎。忽然一个念头浮上了脑际,他又一次掂了掂手中的短刀,沉稳地微笑说道:“江某新近练成了一招刀法,共是三式。我想拿四位试试,你们准备了。”
江剑臣话一说完,就缓缓地向四人结成的联合阵势逼去。一面走,一面又说:“刀只三式,人是四个,必有一个幸免。那就看尊驾四人谁的造化好了。”
别看江剑臣只是轻轻松松的几句话,四个人的心中却都敲响了小鼓。他们本没有多深的交情,只是为了各自的私利才临时凑合一处。深知江剑臣的话必然无虚,所以一下子又由互相策应的联合阵势,被江剑臣逼成了人各自保。
兵贵神速,又加上急于脱离开这个包围圈,江剑臣迅即发动了全力一袭,只见刀尖斜指,人已化成淡淡清影,穿行在四人夹击的空隙之间。两抓、两剑、一笔,早被逼得各护要害。江剑臣一声冷笑,刀芒大盛。但听四声惊呼,对方四人齐刷刷后退,各自验着自己是否受了伤残。
他俩中了江剑臣的先声夺人之计。原来,他刚才没有用一刀三斩,只是刀式连贯,动作快猛罢了。当四个人都确认自己并没有受伤,打算重新合围时,江剑臣选择了恶迹最大的追魂剑沙万里,刀芒猛炽,罩了过去。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在江剑臣收刀退后时,追魂剑沙万里已身中三刀,一刀割断了喉管,一刀切去了右臂。一刀挑开了小腹,直到死尸倒地,血都没有流淌出来,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快刀快手!
只这一下子,就吓煞了在场的另外三人。头一个就是三抓追魂邵一目,狂嚎一声,作势欲出。其实是借势一矮身形,贴着地面暴窜逃命。再一个滚身,人已钻进了旁边的一片树林里去。
只剩下一剑残身边天福和一笔勾魂边天寿兄弟二人,反倒不敢跑了。他们知道,死命一搏或许尚有逃生的希望。只要扭头一跑,不出一里,必被江剑臣一个一个地给收拾掉。因为存了这个念头,一剑、一笔又搭在了一起。
江剑臣冷冷地扫视了他们兄弟二人一眼,沉声说道:“贤昆仲断腕之痛,料来难忘。再要妄动无名,必遭更惨之报。现在趁江某心情尚好,速速退走,还不失为明智之举。”嘴里说着,已把短刀收了起来。
边天福迟疑了一下,咬牙顿足,恨声说道:“两手之债,我们兄弟早晚必索。轻轻一放,你岂不永留后患?”
江剑臣朗然一笑道:“江某的债主不少,又何多尊驾二人。依我良言相劝,还是快快走吧。”
边天福再次把双脚一顿,和兄弟边天寿一起退去。
等江剑臣飞快赶到卢沟桥时,果然已误了时刻,唯见车痕蹄迹,逶迤向南延伸而去。
江剑臣哪里放心得下?继续沿大道追去,不料,没到二里,早已见武凤楼陪掌门师兄萧剑秋侯于道旁。江剑臣趋步上前,叩见了大师兄。
萧剑秋喟然叹道:“赫赫皇权,谁敢违抗!楼儿只现身一阻,就被刘太后定为拦截銮驾的罪名。幸有王公公伴驾在侧,才得幸免。客文芳这一招,是够阴损的了。”
江剑臣一听,几乎气昏了过去,反问大师兄道:“难道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客文芳携宝远扬,我们连动都不能动她一下吗?我不信这个邪!”
萧剑秋道:“鸣儿迟迟不来,莫非另有所筹。”一言未了,只见缺德十八手在前,老驸马冉兴随后,两匹御苑良驹直跑得四蹄生风,浑身流汗,风驰电掣般追了上来。
江剑臣眼中一亮,暗暗称赞自己这个宝贝徒儿真称得上智计百出。不用说,他肯定是又走了老驸马冉兴的路子,奏请当今圣上,请来了圣旨。有了缉捕客文芳的依据!他的心轻松了不少。
哪知缺德十八手李鸣和老驸马冉兴二人行至近前,连马都未下,只见李鸣对师父、师伯、大哥做了一个跟上来的手势,那两匹马又疾驰而去。一晃之间,已成了两个模糊的后影。
爷儿仨各有一身上乘的轻功,施展开来,比奔马要快得多。趁大清早起,官道上行人不多,也不怕惊扰了路人耳目,各把轻功提到极限,向前方追去。正好在一条狭长的官道上,追上了刘太后的銮驾。
常言道,富贵还是帝王家。为了一个妇道人家前往东岳降香,平常百姓,有一男子陪同也就够了。就算是大户人家,也一车已足。达官显宦,充其量不过有十数人护送车马数乘而已。可这皇太后出家,就大不相同了。仅只御林军、就是三千人众。大内侍卫,多达四十人以上,宫女、太监不下百名。钦天监、司礼监、礼部官员,更是应有尽有。车驾显赫,怒马如龙,声势十分吓人。
江剑臣殿后,武凤楼引路,萧剑秋居中,爷儿仨穿林潜插,赶到车驾的前头。一眼看见冉兴、李鸣正跪在大路正中拦驾。趁着车驾没到,他们三人也走了出来。按冉兴的指示,一律跪在老驸马身后。
车驾来到了,黄门太监报于刘太后。护驾人等,刷的一下子分开,冉兴等五人膝行来到銮驾之前。
珠帘卷起,皇太后不悦道!“哀家斋戒十日,方出京降香。一片诚心,想感动东岳大帝,念皇上少年登极,降福皇儿,助其为中兴英主。御妹丈擅自拦驾,扰我诚心,是何用意!”
老驸马冉兴清楚地知道,有武凤楼第一次阻拦在前。已使皇太后不快。自己再次相阻于后,她怎能不含怒喝斥。但为了洗刷江剑臣的盗宝嫌疑,更为了让皇上找回御宝,良机难得,他这个老实人这一次也豁出去了。只见他以额叩地奏道:“微臣受皇上指派,助江剑臣等搜捕盗宝钦犯。迫不得已,不得不冒死拦驾,请皇太后详察。”
刘太后从来就溺爱崇祯皇帝,一听冉兴说奉旨而来,果然怒气微消,但仍是不悦地斥责道:“刚才武凤楼就声言搜寻盗宝之人,被我喝退。你又前来追捕盗宝钦犯。莫非盗宝之人,是哀家不成?”说到这里,怒气不休。
冉兴见软求不行,就神情一肃,单刀直入地说道:“请皇太后怨臣死罪。皇太后虽是与盗宝之人无关,但没有太后的庇护,盗宝钦犯早应在卢沟桥畔就被捕获了。”
冉兴这一番软中带刺的话,确实把皇太后给激怒了。她厉声斥道:“冉皇亲,你身为国戚,信口雌黄。我先把话说在头里,今日在哀家身边要搜不出真赃实犯,我要先斩你的首级,再囚皇妹于后官。凡与此事有关之人,统统交刑部严办!”
冉兴听从李鸣的计策,就是要逼出皇太后的这一句话。遂忙不迭地说道:“如查不出钦犯,微臣甘愿领罪。”说完,示意缺德十八手李鸣等开始搜查。
李鸣这小子也真够大胆的,伏地连叩三个响头,腾地起身,先把武清侯刘国瑞扯下马来。
刘太后做梦也想不到,真的有人胆敢在她的面前,伸手拿她的娘家侄儿武清侯刘国瑞。她刚想喝止,武凤楼已一个纵身蹿到后面一乘彩轿之前,陡然伸手,把隐身侯门贵为侯爷二夫人的妖艳美妇拉了出来。
武清侯刘国瑞那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哪里禁得这么一吓?早已吓昏了过去。不过,那个有二夫人名分的客文芳,身子已落人手,神情却一点也不紧张。这时,别说江剑臣,就连一向沉稳著称的展翅金雕萧剑秋,也不禁脸色一变。天!难道客文芳果真逃脱了!
这时,老驸马冉兴大叫一声:“王公公,李鸣,分别细搜他们二人的身上。”话罢,额角已流下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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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跃身鞍马冒名蛾眉赴幽冥夜叩窗棂再世女魔履红尘
老驸马冉兴毅然下令叫李鸣和王承恩二人分别搜查武清侯刘国瑞和他的二夫人客文芳时,是因为客文芳是女人,其他人是不好搜查的。
王承恩一来是老太监,二来又是宫内秉笔太监,职权极大,又不会倒向刘国瑞一方。缺德十八手李鸣够多么精明,只用眼神搜寻刘国瑞身上一遍,就撒手退至客文芳的身后,防止她狗急咬人,伤了老太监王承恩。
哪知客文芳却老老实实地服从搜查,一点也不加以拒绝,也毫无惧色。众人的心开始下沉,万一搜不出御宝,刘太后岂肯善罢甘体?王承恩虽是太监,对一个侯爷的夫人,皇太后的侄媳妇总不好搜查得太不象话。
正当王承恩没有搜出任何东西,皇太后勃然发怒的时候,小神童曹玉突然冒了出来。他一甩头,把那顶不伦不类的员外巾摔落地上,双臂一震,一件绣满福、绿、寿的员外开襟大氅,也掷在地上。低头直趋刘太后驾前,行了参拜之礼后,朗声奏道:“草民曹玉亲眼窥见,侯府护卫邵一目将御宝藏于侯爷的马鞍之下。”
这一句话,真好象晴空霹雳,石破天惊,所有在场之人都被震惊了。客文芳的如花美面一下子变成了煞白,失去了往日的娇艳。刘国瑞则呆呆的发怔,看样子,这个酒色之徒是没有参与这些阴谋,只是受美色所迷罢了。
皇太后一听,倒是有些相信了。因为任何人,除去是个疯子,傻子,谁也不敢这样胡说。要不,就是活腻味了。她上下打量了曹玉一眼,冉兴乘机把小神童曹玉的来历,以及预先奉师门之命打入侯府卧底的情况,向皇太后禀奏了一遍。
刘国瑞张口结舌,大出意外。
二夫人客文芳娇躯一抖,猛然一抽身,就腾身蹿出,一式“落絮随风”,飘落到刘国瑞乘骑的马上,一抖丝缰,就想夺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