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石磊已从那口五凤朝阳刀上认出了武凤楼,知道他新任先天无极派的掌门人,绝对不会乱打诳语,听说主人仍活在人世,惊喜得一下子爬起来,躬身求道:“请二位小爷别再让小人发急了,我家主人到底怎么样了?”言下之意,还是有些不相信六阳毒煞战天雷活在人世之上。
缺德十八手这才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将自己如何在古彭徐州得见六阳毒煞,怎么拜为义父,以及义父战天雷和少林醉圣结拜同游,又和六指追魂久子伦化敌为友等情况,一字不漏地完全告诉了石磊。只喜得石磊双手合十,连念了三声:“阿弥陀佛!”他流着泪重新和李鸣、武凤楼见了礼,呼喊李鸣为少主人。
缺德十八手这才面色一肃,追问石磊奉何人之命前来投靠霸王城。石磊更为伤心地说:“十二年前主人和六指追魂一齐坠落到接天台下后,小的寻遍了附近的沟沟涧涧,也没有找到主人的尸首,只好偷偷地返回了原籍河南。幸好当年老主人素喜独来独往,手底下只有我石磊一个踩盘子的伙计,很少引起人们的注意,所以我才安然在家乡洛阳附近住下。因我厌世至极,不想再去刀头舔血,就娶了妻室,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哪里料到,峨嵋派设在中州一带的分舵主,瞧出了我石磊的身份,邀之入伙,被我严词拒绝,最终对方以杀死我的妻儿来威胁,迫使我供他们驱使。不过时至今日,峨嵋派的人还不知道我石磊是六阳毒煞战天雷的手下。”
事情一弄清楚,缺德十八手就命令石磊不要急于脱离峨嵋派,趁机在内里卧底,一候时机成熟,就将他的妻儿一起接去北京,让武英殿大学士贾佛西收留他们一家,再安排他和主人战天雷见面。石磊听罢喜出望外,刚想叩谢,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禀知少主人,小的暗中发现,在荥阳城中有一座赌场,凡属峨嵋派的徒众路过中州一带,几乎都在那里出入,那里可能是他们的一处暗窟,请少主人定夺。”
缺德十八手李鸣怜借石磊对自己义父战天雷异常的忠心,又知他现有家口之累,不想牵连上他,只请求项刚收下石磊,让他不动声色地虚与峨嵋派周旋,自己和大哥吃过了中午饭,就离开了霸王城。
路上,武凤楼摇着头说:“峨嵋派的爪牙竟然遍及各地,愚兄真自愧小瞧他们了。荥阳城内的这座赌场,今天趁机踩平了它,也不枉在此耽误了两天。”
缺德十八手扑哧一笑说:“阿弥陀佛,难得大哥也知道普渡众生了。”武凤楼低喝一声“淘气”,二人就向荥阳城内赶来。好在武凤楼自从跟三师叔江剑臣学会了易容妙术,囊中就没少过化装的药物。趁着路上无人,二人岔入了小道。等二人出现在荥阳城内那家赌场门前时,武凤楼已恢复从前单刀下辽东时那副模样,粗眉大眼,掩口黑须。缺德十八手李鸣也变成了一个方面大耳,红光满面的中年富绅。
一走进赌场的大门,武凤楼就知道这里头场面不小。
前进院子是些出苦力的和做小生意的人耍钱所在,乱哄哄的象一滴水滴进了热油锅内。
武凤楼眉头一皱,举步跨进了第二进院落。这里比前面文静多了,不过赌的手把还不是太大。一个掌盘子模样的人刚迎上来,武凤楼已将头一昂,迈步向最后一进院落中走去。
那掌盘子的伙计扬声喊道:“后面的伙计注意,贵客两位驾到,请姑娘们小心侍候。”
经过前面一打招呼,武凤楼在前,缺德十八手随后,两人刚一跨进这最后一进院子,一股子香风迎面扑来,四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孩子,扭动着水蛇腰儿,笑嘻嘻地贴了上来。
武凤楼幼读诗书,长承师训,道学君子的气息一时哪能改掉,刚想抖臂甩肩挥之令退,一心怕露出破绽的缺德十八手李鸣早已一声嬉笑,两条手臂一张,不光左右两边已各自搂住一个妙龄女子,同时还凑过脸去,乱闻乱嗅起来。
武凤楼无可奈何,也只好一只手抓住一个女孩子的粉臂,手底下故意暗加力道,让这两个卖笑的女子贴近不了自己,然后才向迎面的正厅之中走去。
这里是赌场中的最后一进,除去东西两厢外,最为豪华的就数对面的正厅。它上下两层,上层不知是有人居住,还是作何用途,不得而知,只有楼下一层供身份高贵、囊揣巨金的有钱人在此豪赌,局面看来煞是惊人,所有赌客身旁都有年轻貌美的女子相陪。
两个人落座之后,四个年轻女子刚想讨好献殷勤,突然楼梯一响,一个身穿紫色衣裙的年轻少妇,荡气十足地走了下来。
武、李二人身旁的四个女孩子如见主人似的悄悄地退向了一边,不光垂手侍立,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紫衣年轻少妇莲步飘逸,款款地贴到缺德十八手李鸣的身边坐下,玉手轻招,侍候茶水的女孩子捧上来两杯香茶,分别放在武、李二人身边的茶几上。
缺德十八手李鸣呵呵一笑向紫衣年轻少妇说:“你姐儿看走眼了,”说完指了指大哥武凤楼,又接着说道:“他是主角,我是陪衬,请你坐到他的身边去。”
紫衣年轻少妇瞟了武凤楼一眼,小心地答道:“那位大爷不会喜欢我的,我怎敢前去自讨没趣。”
缺德十八手李鸣奇道:“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妙人儿,谁人见了不会着迷,我大哥怎么会不喜欢,真是奇了。”
那紫衣年轻少妇再一次瞟了武凤楼一眼,声音也低了许多说:“不管你这位大爷怎么说,反正我知道那位大爷绝不会喜欢我会巴结他。”
武凤楼心中暗暗一惊,知道自己刚才在院内故意不让两个女孩子贴近自己的把戏,让这女妖精给看破了。凭她这份机警和眼力,就值得自己掂量掂量她。想到这里。他一笑而起,和李鸣掉换了一下座位,握住她一只玉腕问道:“娘子芳名上下,妙龄几何,能告诉我吗?”
那紫衣年轻少妇轻轻地抽回了玉手,粉面微含娇羞地说道:“看大爷的仪表,也是老于此道的行家了,一文钱的头钱未丢,我这个当老板的再自己乐意,也得提防下人们笑话啊!请大爷先试试手气,下了场子,我会亲自服侍大爷你的,你老就放心吧!”
好一个赌场的老油子,她并不是贪图武凤楼的赏钱,是想暗中查探他们二人的来历和用意,真是一条狡猾的美人蛇。武凤楼更不敢大意了,他真的不再和她纠缠,站起身来向楼下这七八处赌摊扫了一眼,发现有一个纠纠武夫,四十上下,威武雄壮,肋下佩刀,面色微黑,长相凶狠,不象善类,正在一张桌案上推着牌九,看他的面前筹码堆成了小山,可能手气很顺,就向他贴了上去。
一看武凤楼耗上了那个纠纠武夫,紫衣年轻少妇的脸色微变,也慢慢地跟了上去。
缺德十八手李鸣正稳坐钓鱼台,大模大样地手捧茶杯,一口一口地呷着,好象天塌下来都和他无关似的。
武凤楼几步来到面色微黑的中年人身侧,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胛,等那黑面中年人偏过脸来看他时,武凤楼阴森森地吐出了三个字:“站起来!”那黑面中年人原来是中州一带很有名气的黑道人物,姓迟名福,江湖人送外号黑判官,一口金背砍山刀,十二支甩手箭,很叫过几年字号。他生平别无嗜好,就是爱赌如命,平常时输时多,赢时少,反正官府豪绅中,有得是钱财,随手偷盗而来,随手滚滚输去,丝毫也不心疼。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了顺心的手气,几方子牌子九推下来,赢了足有五、六千两银子,这在黑判官迟福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好运气。他刚才被武凤楼拍了一下肩头,喊了一声“站起来!”心中虽然有气,但由于心情舒畅,竟破例地没放在心上,只瞪了武凤楼一眼,又去推自己的牌九。
武凤楼成心拿他当靶子,虽然他能忍,也不能就此罢休。武凤楼手底加了两分力气,“吧”的一声,又拍了一下迟福的肩头,不等迟福转脸看他,就减去了一个字道:“起来!”
别看只两分力气,却已拍得黑判官迟福骨疼如折,他知道对方扎手难斗,有心服输不理会,又塌不下这个面子,脸色一变,恨声斥道:“老子赌得手气正顺,你乱嚎什么!”
这在迟福来说,是为了找回一些面子,要是武凤楼就此而止,黑判官迟福一切都能咽下,也不会再去找武凤楼理论。哪知武凤楼是成心找碴,又加上一分力道,“吧”的一拍迟福的左肩头,不暗暗用上了错骨分筋手法,声音也更为难听地只吐一个字道:“起!”
这一回迟福真老实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一条左肩已被人家硬给卸了下来,知道对方的武功高自己太多,趁着人丢得不明显,还是忍字为上吧!他没脸硬打脸地哈哈一笑说:“朋友,真有你的,硬是怕我把赢的钱再输回去,非逼我让位不可。好!让给你就是。”说完后,站起身来离开了位子,强自忍着左肩的疼痛,伸右手去收拾面前赢来的一大堆筹码。武凤楼难听的话又吐了出来道:“人滚蛋,钱留下!”
顶到这个份上,黑判官迟福就是泥人,也得有些土性子,何况他也是个风高能放火,月黑敢杀人的黑道飞贼。他心头火怒燃,满嘴牙狠错,因相离太近,抽佩刀不方便,右腿一屈,伸右手拔出靴筒里的短匕首,翻腕振臂,明晃晃的短匕首直扎武凤楼的小腹,恨不能一下子给武凤楼来个大开膛。
也是黑判官迟福该着背时倒霉,碰上了武凤楼这样绝顶高手,一匕首穿出还未沾上对手的衣襟,就被武凤楼一个“叶底偷桃”刁住了他的手腕子,拇指一顶他的脉门,疼得黑判官迟福一咧嘴,手中的短匕首失手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