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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人敛轻叹一声:“只怕有些痛。”话落,他取出灵药,一点点将雪白的药粉涂抹在伤口之上。

    秦黛黛的手指瑟缩了下:“闻人,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

    “黛黛,”闻人敛打断了她,他将瓷瓶收起,站在原处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渡虚中,你看见的人,是阿望吧?”

    如今想来,唯有阿望方能如此牵扯她的情绪。

    秦黛黛顿了顿,这毕竟是事实,她无从否认。

    闻人敛了然一笑:“如果是之前,黛黛,我必不会中止这次大典,”他的声音轻了些,“可是怎么办,你看起来虽不难过,却也不见开心。”

    而他其实是宁愿她因他而难过的,而不是这样,像是看开了一切一般。

    秦黛黛倏地抬眸,可到嘴边的却只剩一句:“抱歉,让你陷于这种境地。”

    闻人敛望着她,他知晓她已经努力地在配合自己,可是那又如何呢?

    她表面看起来温柔随和,可是骨子里却比谁都固执。

    正如当初在嗜情妖的梦境中,她大可以将自己抛下,待逃离后再来救他,可她却死死撑着他沉重的身子,将他拖出了危险之中。

    他因她的固执而被吸引,却终究又败在她的固执之下。

    “不是说了,”闻人敛轻笑一声,“穿上这件衣裳,不必对我说‘多谢’,或是‘抱歉’。”

    秦黛黛轻怔。

    闻人敛直起身,沉默片刻道:“而且,我也没那么好,”他轻叹一声,“黛黛,也许,我也应当对你说一声抱歉。”

    秦黛黛摇头:“你从未对不起我过。”

    闻人敛怔怔看着她,好一会儿摇头轻笑,抬手自她的芥子袋上划过,再展开,手掌静静地放着一枚通讯符。

    秦黛黛一愣,那是她的通讯符。

    “你升元婴境晕倒又醒来那次,看见我拿着你的芥子袋时,曾问我发生何事,”闻人敛垂下眼帘,声音随之低了下来,“那时,我只说‘无事’,便径自将你的芥子袋收起。”

    “我骗了你,黛黛。”

    闻人敛抬手,炽盛的幽蓝灵力闪烁过后,通讯符上竟若隐若现地浮现出敕血咒的印记。

    秦黛黛眉头轻蹙:“这是……”

    “岑兄从未将敕血咒洗去,”闻人敛自嘲一笑,“而我那时大抵也是有私心的,生怕你发现这一点,进而对联姻一事心生悔意,非但未曾说明,还……”

    还催促她,希望尽快将联姻之事定下。

    秦黛黛呆呆地抬头:“可即便我发现了敕血咒印记,也不会取消联姻。”

    闻人敛苦笑:“是啊,我心知如此,却终不敢赌。”

    秦黛黛的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道:“你也是……心有苦衷……”

    闻人敛沉默几息,继而低笑一声:“黛黛,你将我想的太好了。”

    他说着,抬手轻抵向她的眉心。

    秦黛黛困惑:“怎么……”

    她的话未曾说完,整个人便陷入庞大的混沌之中,身子不由自主地沉陷。

    周遭的画面飞快闪过,最终却定格神玄宫主峰下,那一片被镇压的宫殿外。

    十余岁的俊俏少年手执偷闲剑,冷漠地注视着宫殿内,一次次地想要将缚仙绳砍断,却一次次被反噬,狠狠地被鞭笞入尖锐的峰石之上。

    直到骨骼断裂,细弱的肢体被缚仙绳洞穿。

    “这是我初次见到岑兄,大抵也是因着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才会走得近些,”闻人敛的声音在她的识海响起,“黛黛,我不止一次对你说,岑兄不是阿望。”

    “可当初,你可知为何我见到不过十岁的阿望第一眼,便认出了他?”

    因为,那个阿望冷漠又偏执的模样,与他曾见到的,一模一样。

    闻人敛将手收回,秦黛黛只觉自己的身子骤然落于实处,她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荒诞道:“你想对我说,阿望与岑望,是一人?”

    闻人敛轻轻摇头:“黛黛,于你也许不是,可于我,是的。”

    秦黛黛僵了僵,许久才做声,嗓音低哑:“为何要说这些?”

    闻人敛认真地看着她,指尖轻触着她的眉眼:“初次见你,我因岑兄对你心生误解,以为你是蓄意报复,可后来幻境之中,你攥住刺入我身体的匕首,那日的伤口如今日的伤口一般,分外耀眼。是以……”

    他沉默了少倾,唇角的笑容也淡去几分:“黛黛,我们取缔联姻吧。”

    秦黛黛怔愣地站在原处,看着他唇角噙着的笑意,只觉心中隐隐泛出酸涩:“闻人……”

    话未曾说完,喉咙却莫名一紧。

    闻人敛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忽地笑了出来:“黛黛,我大抵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见你落泪,我心中竟觉得高兴。”

    因为他心知,这一次牵扯她情绪之人,是他。

    细细想来,自初时这场大典只邀请亲朋与宗门前辈,也许他早便给自己留了这条退路。

    秦黛黛睫毛一抖,挂在眼眶的泪珠倏地砸落下来。

    泪水坠下的瞬间,秦黛黛眼前一暗。

    闻人敛轻轻拥住了她:“黛黛,我其实很庆幸,在我与岑兄之间,你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