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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熟悉的地方。

    他脑海中混乱不堪, 许久才浮光掠影般出现许多画面:

    温馨狭窄的阳台, 一个人举着水壶在给盆栽浇水;

    充满橘子青涩香味的果园, 有人站在树枝上挑选出一颗青黄相接的橘子,低头来递给树下的他;

    雪山脚下流淌着的金色溪流边,他们牵着手沿溪流而上, 拾起石头上的薄雪;

    转眼头顶落下人造雪片, 转头看去, 那人站在一旁笑着望他, 身后企鹅们吵闹的叫声回荡;

    那个人赤着上身坐在床边擦头发;

    早上起来时,还有些困倦地靠在洗漱台边刷牙;

    熟练地切着菜,又将他切得乱七八糟的菜二次处理, 一起倒进了锅里炒熟;

    一只手从霜打的落叶堆里捡起枯叶蝶,说这样的蝴蝶也好看;

    ……

    “于实。”风雪乡干涩的嘴唇里吐出这个名字。

    但想起这个名字的同时,那些让他想起来就想要微笑的画面,逐渐从脑海里退去。

    如同海浪卷走沙滩上的图案。

    “于实……于实……”风雪乡摇摇晃晃地从镜台上站起。

    有些惶然痛苦地用力按压着脑袋,不太清醒地寻找那个充满他记忆的人影。

    ——风雪乡。

    有一个声音在喊他,风雪乡猝然回头,看见于实。

    他站在平台边, 说道:“我叫于实。”

    风雪乡露出失而复得的惊喜笑容,对他张开手, 但下一秒他就消失了。

    转瞬,风雪乡又看见他站在平台另一边, 正准备进入淤泥湖,伸出手说:“牵着我。”

    风雪乡忙去抓他的手, 又抓了一空。

    这个来自他回忆中的虚幻身影再一次消失在原地,又出现在远处的淤泥里,背对着他在往前跋涉。

    “不要走,不要走!”风雪乡跌下镜台,朝着那个虚幻的影子追去。

    脚下的淤泥深重,向着他的身躯攀爬,烧灼着他的身体。

    耳边有人说:

    “这些淤泥会对你有伤害?”

    “……不要再碰淤泥了。”

    “……我背你走……不要碰到淤泥,不然会痛。”

    “我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那些蝴蝶不是会伤害你吗,我先把它们都抓起来……”

    那些声音被风吹散了,越吹越远。

    风雪乡从艰难的行走变成狂奔,然而还是和前面那个人影拉开距离,到最后,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

    淤泥湖变得很大,他跑了许久,身体似乎烧灼起来,疼痛难以忍受,依旧没有停下步伐。

    他有种紧迫的失去感。

    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不能在这里,他不能忘记,他要离开这里!

    “于实。”口中下意识不断念着这个名字,风雪乡朝着前方跑去,从后面吹来的风卷起他的头发和衣服,像无数只要把他拖拽回去的手。

    “滚开!”风雪乡的语气焦躁,他挣脱狂风,踩着涌动的淤泥,一头扎进了紫色的“睡莲”中。

    漫天飞起的蝴蝶落在他身上,啃噬他的血肉。

    在极度痛苦中,风雪乡又看到了那个虚幻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他脱下身上的衣服,帮他驱赶着蝴蝶。

    风雪乡分不清回忆和现在,真实和虚假,见到他就好像见到了长途跋涉的目的地,不管不顾地追过去想要靠近。

    等到他靠近,虚幻的影子消散。

    风雪乡几乎要被这种不断失去的感觉折磨到癫狂,脑海里混乱的记忆就好像手里的沙子,握紧之后更快地从指缝里漏下。

    “于实……”

    他再没看到那个人影,变得空荡的皮囊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往前走,离开,回去。

    回去……哪里?

    “于实……”

    于实……是谁?

    血肉痛到像在燃烧,脸颊手掌,被蝴蝶啃噬得血肉模糊。

    又有另外一种力量,源源不断地支撑着他。

    风雪乡的脑海中有些明悟,那是玉书的力量。

    这个力量在逐渐取代压制原本的蝴蝶迷镜。

    一刻不停地往前走,往看不到方向的地方走,哪怕痛到发狂也不曾停下。

    不知这样走了多久,风雪乡感到寒冷。

    .

    “今天表舅怎么样?”姜芒又跑到雪袖姨母这里来看望风雪乡。

    雪袖这里平时来的人少,自从将风雪乡也冰封在这里后,她的外甥女一个月就会多来两趟。

    “你又来了,你很关心他。”

    姜芒:那当然,虽然嘴里叫表舅,但从感情上说这算闺蜜男友。

    不过这大逆不道的发言,她不敢说出口。

    “都是亲戚,应该的,应该的,而且我们还挺有缘。”姜芒知道雪袖姨母只是随口说说,于是也随口回答。

    “怎么样,表舅最近还是那个样子吧?”

    雪袖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不,近几日他很躁动,身上力量波动很强,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封不住他了。”

    姜芒:我的姨啊!这么大的事你还说的这么冷静!

    “小姨的意思是,表舅可能会提前醒了?”姜芒问。

    雪袖颔首。

    姜芒愕然,现在别说夏至了,连立夏都还没到,这都还是春天呢!表舅这也醒太早了,该不会是急着醒来见周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