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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pw小说网 > > 西域血腥爱情故事 > 百媚千娇下火场
    那一头,丹砂得了信儿,一时摸不清她的后手,但她终归没说置之不理,放下心来,只敢吃她捎来的糕点,碰也不碰这头的饮食。

    小姐不耐烦哄他,直接在寺中摆喜宴,披红挂绿,吹吹打打,一众歌女缠缠绵绵唱道:“有缘法哪在容和貌,有缘法哪在前后相交,有缘法哪在钱和钞。有缘千里会,无缘对面遥。用尽心机也,也要缘法来凑巧。”

    小姐听她们恭维自己天定良缘,春风满面,亲自端着酒杯凑近丹砂,他侧过脸避开,她蹙眉轻哼,兀自喝了。城主看在眼里,碍于妹子霸道,只当没见着。

    门外有人粗声粗气对歌:“不凑巧香消玉减因谁害,废寝忘食为着谁来,魂劳梦断无聊赖,几番不凑巧,也是我命安排,你看隔岸上的桃花也,教我怎生样去采。”

    这歌落在小姐耳朵里,她变了脸色,一指门外:“快,撵走!”

    话音刚落,又有人凄凄惨惨开腔:“天上起风云重云,地下有些厚脸人,长成一副笋壳脸,剥了一层又一层,爱了这人爱那人。”

    小姐愠怒起身:“谁捣乱,带上来!”

    城主听得有趣,劝说:“唉,小曲儿唱得不错,请上来罢。”

    丹砂眼前一亮,不动声色等候。

    侍女带上来一个穿青衣的女子,小姐嗔道:“你是何人,扰乱亲事?”

    女子不答,一味用罗帕捂住脸,哭哭啼啼,小姐烦躁,正要喝止,城主看来人婀娜,怜香惜玉说:“姑娘,你别害怕,有什么委屈慢慢说就是。”

    女子抽噎两下,帕子点了点眼角,羞羞答答行了礼,众人看到是个红粉佳人,不觉错愕。

    她怯生生地说:“小女子的夫君昨日入城礼佛,一夜未归,奴家好不担心,百般打听……”一语未了,泪眼婆娑,雨恨云愁。

    小姐看她妖妖娇娇,打扰好事,怒道:“没完没了,要哭一边儿哭去!”

    城主冲着妹妹挥手,怜惜道:“你丈夫真是个糊涂人,怎么忍心让小娘子独守空房?这冷冰冰的佛面哪里有娇滴滴的美人儿好看?”

    女子娇颤颤拭泪,说:“我后来得知,这冤家哪里是拜佛,分明是拜倒在别人的石榴裙下,今日又做了新郎了!”转身,气狠狠盯着丹砂。

    小姐怒火转到他身上,赏了一巴掌,骂道:“你有妻子,怎么不说!”

    丹砂怕泄露金丝网的下落,书信中未曾交代,佯装为难:“我自然对不起你,但我也有苦衷。你听好,她是富贵人家,有家财万贯,金玉良缘难得,丝萝托乔木,网住常人有何稀奇。”

    朱嬴心内拼出“她有金丝网”一句,脸上仍是愁眉泪眼,梨花带雨。

    城主觑见,好声好气哄她:“姑娘,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如一双成全两对,小妹喜结良缘,你我百年好合。”说着,送给她一枝花。

    朱嬴低头揉碎花瓣,一片片丢到地上,扭捏捏捏地说:“承蒙错爱,感激不尽,但我从小有个癖好。唉,算了!”

    “有什么,你只管说,我都依你。”城主看她雨媚云娇,早已酥倒。

    朱嬴回眸一笑:“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染指!”

    她一勾桌子,单手掀翻。

    众人大惊失色,泼了一身酒菜,她又兜起杯盏,爬到梁上,见人就扔,砸得主客鼻青脸肿。

    小姐气恼,命人上去抓她,屋里打打闹闹,门外吵吵嚷嚷。

    城主护住妹子,又恐伤了美人,百忙之中问:“又怎地?”

    侍从说:“这女子家人来了!”

    门口有人大吼一声:“妹妹不要胡闹!”

    几个壮汉挤进屋里,冲着房梁上的朱嬴训斥:“人家大喜,快下来赔礼道歉。”

    朱嬴跳脚骂道:“放屁!你们当日闹着找个小白脸,花了恁多银钱招赘这杀才,煮熟的鸭子飞了,老娘还做什么人!”

    她大发雌威,河东狮吼,又不忘天女散花,一伙汉子作势来调解,却闹哄哄挤倒众人,口中偏苦口婆心哄道:“小祖宗,你且下来,别闹人家的好事。”

    旁人听他们火上浇油,纷纷劝阻,果然朱嬴越兴,砸得更凶。

    光头怒从心头起,啐道:“就你有脾气,你爹我是个泥人?!你闹得,我闹不得?”他也不哄了,撒泼乱砸一气,后头兄弟推搡打砸助阵。

    城主听朱嬴左一个杀才,右一个老娘,美娇娘乃河东狮再世,俏裙钗是胭脂虎投生,又看“灾舅子”恶叉白赖,不堪其扰,早早跑掉。

    朱嬴在梁上,骂骂咧咧,看丹砂双手双脚捆成鸡,动弹不得,又笑又气,指他不上,四下张望,没见金丝网,不由得心焦。有个人一下子打翻烛台,定睛一瞧,是那个谋害他们的艄公,拔下匕首,一击毙命。

    火苗燃着帐幔,光头冲到丹砂身边,背起他,他忙叫道:“网在大佛袈裟里!”光头见火势蔓延,直接背着他逃命。

    朱嬴要靠近佛像,脚下梁木摇摇欲坠,跳到另一根上,热浪卷起裙摆,底下已经是火海,不能下地,只能向上——

    光头和丹砂跑到外面,不少人外逃,浓烟蔽日,大殿屋顶火焰高张,光头找不到匕首割开绳索,急得团团转,丹砂惊惶问:“她在哪儿?!”

    他火急火燎上前,仆倒在地,光头搀扶,说:“她是机灵鬼,肯定没事!”

    余下几个汉子灰头土脸,陆陆续续赶来,掏出小刀割,偏偏麻绳异常坚韧,他恨不得咬断。磨了半天,好容易断了一半,黑烟里传来巨响,有人大喊:“塌啦!倒塌啦!快跑!”须臾,大殿屋顶刹那间塌陷,在火海中分崩离析。

    丹砂打了个寒战,猛地站起来,小刀划破衣袖,手臂上蜿蜒一线长长口子,他无暇顾及,喊道:“她在哪里?她没出来?!”

    光头按不住他,兄弟们七手八脚,强行压住丹砂,七嘴八舌劝他,光头瞅准时机,一刀刀去斫,还剩一缕,他累得双手发颤,生怕又误伤,寻思换人。

    丹砂发狠扯断,撞开他们,一头冲进废墟里。瓦砾淹没了路,只能踩在残砖断瓦上,他又心急,踉踉跄跄,屡屡跌倒,脚底的路越热,心头越冷。

    他要喊她的名字,烟雾吸进嗓子里,呛得连连咳嗽。

    光头喊道:“这边,这边,都在这里!”

    丹砂趔趄而去,不去犹可,一靠近,伤员络绎不绝抬出来,哭声不绝,触目惊心。他骇然变色,惊慌失措寻寻觅觅。望见血肉模糊的,庆幸不是她,然而想到不见人,更加焦灼。

    回首望去,同伴们冲他摆手摇头。丹砂忍耐烟熏火燎,搬开滚烫的砖石和烧成炭的木头,掌心通红,烫出水泡,木刺扎进肉里,他不管不顾,徒手去触碰残垣断壁。

    光头借来铲子分给大家挖掘。众人看到伽蓝满目疮痍,心有戚戚,又思及朱嬴素日好处,不禁鼻酸。

    忙到夜半,光头劝他歇息,他不肯停下,目不交睫,直到天色微明,双手发抖,不远处似有呼声,他充耳不闻。

    阴影挡住晨光,他头也不抬,咳嗽几声,嘶哑答道:“你们休息吧,我再找找。”

    前额一震,有样冰冷物事劈头盖脸扔来,金光一闪,泉水般流下去。

    “恭喜你,真金不怕火炼。”

    他抬头,睁大眼睛,不可思议,望着眼前人,白生生脸儿抹了黑灰,黑鸦鸦鬓儿沾染白灰,裙摆袖口焦黑,顶天立地,腰杆和白杨树一样笔直。

    丹砂张开双臂,紧紧抱住灰扑扑的她。朱嬴头一低,倦鸟归巢,脏兮兮睡着了。

    他以为她伤重昏迷,声嘶力竭大叫:“来人!救命!救命!”

    众人闻讯赶来,光头抓住她的手,想要掐住手指,见十指血迹斑斑,于心不忍,大拇指使劲一摁眉心。朱嬴蹙眉,哎哟一声,半睁开眼睛。